水榭之内,那无声的温情与抚慰,如同最柔和的暖流,悄然流淌。在默王妃一下又一下、充满耐心与爱意的轻抚下,水清漓周身那因深度悟道而残留的、极其细微的疲惫感,已然消散无踪。他的气息彻底恢复了平日的沉静深邃,冰蓝色的眼眸中,那抹因回归现实而生的柔和也沉淀下来,重新化为古井无波的深邃,只是那深处,似乎比以往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宁与满足。
他微微直起身,与默额间相抵的姿态自然分开,但两人之间那无形的亲密纽带却愈发牢固。他依旧静坐,默也依旧依偎在他身侧,氛围温馨而静谧。
然而,这片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水榭外的静水湖面上,空间泛起一阵细微的涟漪,两道身影由虚化实,悄然出现在湖畔。正是苏皖沫与舒言。
苏皖沫依旧是那副活泼灵动的模样,一袭粉裙,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脸上带着兴奋与好奇。舒言则跟在她身后,一身素雅长衫,鼻梁上架着眼镜,神色温和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步伐沉稳。
两人显然是来拜访姐姐姐夫的。苏皖沫远远看到水榭中的默与水清漓,立刻扬起手臂,欢快地喊道:“姐姐!姐夫!我们来看你们啦!”
她的声音清脆,打破了水榭的宁静,却也带来了几分生气。
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淡淡扫过湖畔的两人,没有任何表示,仿佛只是看到了两粒无关紧要的微尘,随即收回目光,重新阖上双眼,气息沉静,似乎再次进入了某种浅层的冥想状态,对外界不闻不问。于他而言,除了默,旁人皆不足扰其心神。
默则不同。她看到妹妹和妹夫前来,狐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坐直了身子,对着湖畔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对于苏皖沫,她总是多一份纵容与亲近。
苏皖沫拉着舒言,脚步轻快地穿过连接湖畔与水榭的玉桥,来到了水榭之中。她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闭目养神、气息如渊的姐夫水清漓,吐了吐舌头,没敢打扰,然后便凑到默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叽叽喳喳地说起仙境里的新鲜事。
舒言则恭敬地对默行了一礼:“姐姐。” 然后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偶尔扫过闭目的水清漓,眼中闪过一丝敬畏,更多的,则是一种……思索与犹豫。
默一边听着妹妹的絮叨,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舒言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凝重。她心中微微一动,已然猜到了几分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恐怕……不是为了单纯的串门闲聊。
待苏皖沫说得差不多了,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抬起狐狸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舒言,直接切入了主题,声音清亮而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淡然:
“舒言。”
舒言闻声,立刻收敛心神,恭敬应道:“姐姐,我在。”
默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缓缓说道:“你天赋异禀,对时间法术的感悟日益精深,甚至……已触摸到了时间使者的门槛。这一点,我和清漓,还有时希,都看在眼里。”
舒言身体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确实在时间魔法上遇到了瓶颈,同时也感受到了某种……召唤?或者说……责任的降临。这正是他近日心中纠结的根源。
默继续道,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如同敲打在舒言的心上:“时间使者,并非仅仅是掌握强大力量那么简单。它更是一种……职责,一种……束缚。”
“一旦你决定踏上这条路,真正继承时间使者的位格……” 默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你便不再完全是人类舒言。你的生命形态将发生本质的改变,你会……成为仙子。”
“仙子?” 苏皖沫惊呼一声,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惊讶。
默看了妹妹一眼,点了点头,目光重新回到舒言身上:“成为时间仙子,意味着你的生命将与时间长河紧密相连。你将有……一半的时间,甚至更多,需要耗费在……梳理时间长河,修正时间悖论,确保时间正确流逝这项永无止境的工作上。”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告诫:“那是一条孤独、枯燥、且责任重大的道路。你将见证无数文明的兴衰,却必须保持绝对的中立与冷静,不能轻易插手。你的个人情感、喜怒哀乐,在时间职责面前,都可能需要……让步。”
舒言闻言,脸色微微发白,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定。这些,他隐隐有所预感,但由默如此直白地说出,依旧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