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阁内,死一般的寂静,如同被冰封的深海。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海公主海颜那悲恸欲绝的哭泣声,以及海将军海青堂那饱含血泪与仇恨的控诉声。那字字泣血、描绘出的如同地狱般的海洋惨状,如同一幅幅残酷的画卷,深深地烙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带来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压抑。
傅冉彻底晕死过去,如同一滩烂泥瘫软在地,不省人事。傅裘面无人色,眼神空洞,瘫坐在姐姐身旁,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麻木。他们亲身释放的力量所造成的恐怖后果,被如此赤裸裸、血淋淋地揭露出来,这种冲击,远比任何惩罚都更加残酷。
庞尊紧皱着眉头,脸上的不耐与厌恶中,罕见地掺杂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扭过头,不再看那对姐弟,只是周身跳跃的电弧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时希淡漠的容颜上,眉头蹙得更紧,眼中流转的时光长河仿佛都因此而泛起沉重的波澜。艾珍将小脸深深埋在时希背后,肩膀微微颤抖,显然被那可怕的叙述吓坏了。花翎眼中充满了深切的悲悯,既为了海洋的子民,也为了这对被自身力量反噬、造下孽障的姐弟。黎灰隐藏在阴影中,气息愈发莫测难明。颜爵手中的折扇也停止了摇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棘手与沉重。
而冰公主冰璃雪,周身的寒意依旧凛冽,但在那极致冰寒之下,似乎也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对那场海洋灾难本身的…凝重。毕竟,冰雪与海洋,同属水之疆域。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最终都汇聚到了默的身上。
是她,召唤来了海族的证人。
是她,揭示了辐射最残酷的一面。
此刻,她似乎成为了这场“审判”的…主导者。
默静静地站在那里,承受着所有的目光。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者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愤怒或指责。她的目光,先是落在晕死的傅冉和麻木的傅裘身上,那眼神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甚至…一丝淡淡的…怜悯?
然后,她的目光,缓缓移向身旁,那两位依旧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海族王者——海颜与海青堂。看着海颜不断滑落的、由最纯净海水构成的泪珠,看着海青堂那因极力克制悲愤而微微颤抖的魁梧身躯。
最后,她的目光,重新扫过全场,扫过每一位灵犀阁的阁主。
她缓缓抬起了那只之前托着那团“毒水球”的手。此刻,她的掌心空空如也,但那曾经存在过的、令人极度不适的污秽气息,仿佛还萦绕在指尖。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合拢了手掌。
下一刻——
一股…极其微弱,却蕴含着…某种至高法则波动的…水蓝色光晕,在她的掌心…一闪而逝!
没有声音。
没有能量爆发。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间波动。
就仿佛…只是她的手掌,轻轻握了一下。
但就在那光晕闪过的瞬间——
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之前那虽然被压缩隐藏、但依旧隐约存在的…那一缕…源自傅冉的、芝麻粒大小的辐射能量…以及那被它彻底污染的一整团“生命之水”……
彻底消失了!
不是被净化。
不是被转移。
不是被封印。
而是…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被…抹去了!
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种“消失”,带来的不是轻松,反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心悸!因为它展现了一种…远超寻常理解的…绝对意义上的…“湮灭”之力!这…是水之主宰…或者说,代行其意志的水王妃…所掌握的…更深层的权能吗?
默…缓缓摊开了手掌。
掌心…依旧白皙如玉,空无一物。
她…用这种最直接、最彻底的方式…表明了态度:对于此等污秽,水之一脉的态度,是…绝对的…零容忍!是…彻底的…湮灭!
做完这一切,默才缓缓抬起眼,她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的目光,…扫过傅裘和傅冉。
“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悲之处。”
她的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精准地…概括了辐射姐弟…那矛盾而痛苦的…本质!
他们…是可怜的,被自身力量反噬,痛苦不堪,被世人厌弃。
他们…是可恨的,他们的力量失控,污染环境,伤害无辜,造下孽债。
他们…更是可悲的,他们的悲剧,似乎从拥有这力量的那一刻,就已注定。
灵犀阁内,众人…神色各异,但…大多…流露出一丝…复杂的…认同。默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然而,默的话…并未结束。
她的…话锋…陡然一转!
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份…沉重…与…不容置疑的…责任!
“但是——”
这一个“但是”,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我…”默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而坚定!她…缓缓地…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海颜和海青堂身上!
“作为…水王妃…”
“作为…代夫出席此次会议的…静水湖代表…”
“我…必须…”
她…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灵犀阁!
“为我静水湖麾下…”
“为所有…依赖水、信任水、以水为生的…子民们…发声!”
“傅裘、傅冉…”默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对姐弟,…眼中…那丝怜悯…并未消失,…但…却被一种…更加宏大的…责任与…公正…所覆盖!
“他们的遭遇…的确…可怜…可悲…”
“他们今日前来求助…其情…或许…可悯…”
“但是!”她的声音…猛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海颜…海青堂…他们所代表的…万千海洋子民…”
“他们所遭受的…痛苦…磨难…与…牺牲…!”
“难道…就…不可怜…不可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