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后院的暖阁内,炭火融融,驱散了边关的寒意。
王雨柔裹着雪白的狐裘,端坐上首,脸色虽仍苍白,眼神却锐利非常。
秋莫言坐在下首客位,墨色劲装衬得她身姿挺拔,惊鸿剑横放膝上,清冷的面容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梁淮安坐在一旁,姿态随意,目光落在秋莫言身上时,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炽热与渴慕。
这眼神,如同燎原之火,烧灼着秋莫言冰封的心防。
她深知梁淮安野心勃勃,更知他已有妻室王雨柔,可那久藏心底的情愫,在他此刻毫不掩饰的攻势下,正艰难抵抗着理智的堤坝。
“秋女侠,”王雨柔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与决绝,
“淮安的心思,我这病榻之人,如今也看得分明了。”
秋莫言心头微震,抬眼看向王雨柔,见她脸上并无想象中的怨怼与愤怒,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王家遭此大难,血海深仇未报。”
王雨柔的目光转向梁淮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嘲弄,语气却带着深沉的哀恸与坚定,
“我王雨柔如今残躯病体,只余下复仇一念,过往种种……在血仇面前,轻若鸿毛。”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声音清晰而冷冽地回荡在暖阁中:
“秋女侠,只要你能说服天剑宗支持梁淮安,他日我大仇得报,便与梁淮安和离!”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凝滞!
秋莫言握着惊鸿剑的手指猛地一紧,指节微微发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王雨柔。和离?
如此轻易?如此……平静?
梁淮安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惊愕、痛心,欲言又止的复杂神色,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雨柔……你这……何至于此!我梁淮安岂是那等……”
“不必多言!”王雨柔抬手打断,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意已决!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这镇北将军府正妻之位……!”
她目光转向秋莫言,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秋女侠,你对淮安的情意,我并非不知,我只有一个条件——”
王雨柔的声音,骤然变得如同出鞘的寒刃,字字泣血:
“倾天剑宗之力,助我王家,荡平东厂阉党,诛灭朝中奸佞,为我王家满门,报血海深仇!”
暖阁内落针可闻,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秋莫言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击撞在心头;王雨柔的决绝,将她逼到了悬崖边上。
她看向梁淮安,他眼中那份对她毫不掩饰的炽热与期待,更是化作千钧重担压在她身上。
一边是家族师门的利益,一边是她自己割舍不断的情丝。
她看到了梁淮安眼中,深藏的“痛苦”与“希冀”,看到了他紧握的拳头,看到了他肩头的重担。
她想起了那夜在京城外的援手,想起了他身为边军统帅的雄才大略,想起了他此刻“唯一能依靠”的深情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