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虑者,”博洛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帐下诸将,“此獠非一般明军将领可比。据多方探报,其军纪森严,号令如一,训练有素,绝非那些闻风即溃、扰民有余的乌合之众。其麾下,孙兆奎善谋,李猛善勇,张明远、吴之蕃等亦非庸碌之辈。还有年轻的将领、夏完淳和张姓将军。很多都是苏州浙江等地人物、水陆皆有能人……此乃心腹之患,非寻常疥癣之疾!”
他深知,广东的永历、绍武,不过是两个仓促成立的流亡朝廷,内部倾轧,根基浅薄。而赵高翔,却是在实实在在的打仗,实实在在的占地,实实在在的整合力量。其威胁程度,远非那两个空有名号的“皇帝”可比。
“勒克德浑已接替郑亲王,专司湖广、两广, 广东之事,暂可交由李成栋等汉军应对。”博洛做出了战略取舍。他麾下的八旗劲旅,从白山黑水一路打到这烟瘴之地,早已疲惫不堪,尤其不耐南方即将到来的酷暑,重甲难披,非战斗减员日增。这种环境下,大规模使用汉军降将是必然选择。但赵高翔,必须由他亲自来解决。
决心已下,博洛立刻展现出其雷厉风行的一面。一道道军令自帅帐发出,调遣着他麾下久经沙场的将领:
“命!征南将军图赖,率本部兵马,汇合阿济格尼堪部,自建宁、延平方向,向邵武施加压力,牵制赵部主力!”
“命!署护军统领杜尔德,移师东向,严密监视福宁、温州一线王柱、黄蜚所部水师及陆营,严防其与赵高翔主力汇合或袭扰我后方!”
“命!前锋统领努山,精选锐卒,为开路先锋,寻隙而进,探明敌情,务必击破赵高翔布置在邵武外围的防线,直逼城下!”
这些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清军的赫赫战功:
杜尔德,随主力攻克建宁、延平,又随阿济格尼堪破汀州,更挫败南明总兵姜正希两万大军夜袭,斩杀万人,稳住了清军在闽西的统治。
努山,作为锋锐,克浦城,追残敌,擒斩南明巡抚杨廷清、李暄,几乎以一己之力扫清了闽北的南明残余抵抗力量。
除了赵高翔这颗越发显眼的钉子,福建境内的成建制抵抗已基本被他们荡平。如今,博洛要将这些锋利的刀刃,全部对准赵高翔!
“告诉努山和图赖,”博洛的声音冰冷,“本王不要击溃,要的是歼灭!先剪除赵高翔陆上羽翼,攻克邵武,断其一臂!待其陆师崩解,王柱、黄蜚之辈的水师,不过是无根之萍,剿灭易如反掌!及时短时间内剿灭不掉,带郑家的水师我们这里整顿完毕也能轻易攻克他们。”
帅帐内,杀气凛然。博洛的战略意图清晰无比:集中优势兵力,以泰山压顶之势,先解决赵高翔威胁最大的陆上主力,尤其是刚刚经历血战、看似稳固实则可能尚未完全恢复的邵武方向。他要以一场干净利落的大胜,彻底碾碎这个在东南给他带来诸多麻烦的“靖朔侯”!
一场决定东南命运的大战,随着博洛的运筹帷幄,已悄然拉开了沉重的序幕。清军的战争机器,开始向着闽北,发出隆隆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