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铺开信纸,略一沉吟,开始给福宁大本营的黄蜚写信。笔走龙蛇,先简要通报了鲁监国出海、浙东崩溃、自己已在金华稳住阵脚并击退田雄的情况。随即,他提出了新的战略构想:
“……浙东虽溃,然浙南空虚,虏酋博洛注意力必集中于追剿鲁王残部及巩固杭、绍。我军于此牵制其一部兵力,正是良机。请蜚叔即刻与王柱将军商议,可遣一员得力将领(如沈自駉),率福宁精锐五千至八千,打出旗号,水陆并进,趁机进入温州!控制温州后,经青田、丽水向北稳步推进,与我金华主力形成南北呼应、夹击之势!此举既可拓展我战略纵深,获取浙南财赋之地,亦可迫使博洛分兵,减轻我正面压力。时机稍纵即逝,望蜚叔速断!”
写罢,他用密语将关键部分加密附后,然后小心卷好,放入细竹管,交由亲信以最快信鸽送往福宁。
博洛定策 遣将南征
几乎与此同时,杭州,原鲁王行宫,如今已成了征南大将军博洛的行辕。
博洛拿着田雄派人火速送来的军情急报,粗壮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他身侧,副帅勒克德浑、以及几位洪承畴从南京派来的绿营高级将领——提督曹存性、总兵李应宗、于永绶等,皆肃立待命。
“田雄说,在金华遇到硬茬子了?”博洛将信纸丢在案上,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耐,“损兵折将,还怀疑是江西那个赵高翔的主力过来了?他赵高翔不在江西守着老巢,跑到浙江来送死?”
勒克德浑较为谨慎,上前一步道:“大将军,田雄虽是新附之将,然其作战尚属勇猛,且熟悉南兵情况。他既如此说,恐怕并非空穴来风。赵高翔此獠,近年来在江西屡挫我师,柯永盛、博尔晋皆败于其手,不可小觑。若其真敢孤军深入浙中,倒是将其围歼的好机会!”
博洛沉吟片刻,洪承畴派来的提督曹存性也开口道:“王爷,勒克德浑贝勒所言极是。赵高翔乃隆武麾下头号悍将,若能将其歼灭于浙江,不仅可断隆武一臂,更能极大震慑江西、福建诸路明军,于平定东南大局至关重要。金华位置关键,若让其站稳脚跟,联络浙南,后患无穷。”
总兵李应宗、于永绶等人也纷纷附和。
博洛毕竟久经战阵,虽傲却不昏聩。他仔细权衡利弊,田雄的失败和“赵高翔可能在此”的判断,终于让他下了决心。
“好!”博洛猛地一拍桌子,“既然他赵高翔敢来,本王就让他有来无回!勒克德浑贝勒!”
“末将在!”勒克德浑躬身领命。
“命你为主将,率领满洲正白旗甲喇额真鄂尔泰麾下两个牛录精锐骑兵五百,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麾下火器营五百,再调满洲步甲一千,合计满洲大兵两千!”博洛声音洪亮,开始调兵遣将。
“此外,擢升田雄为金华总兵,令其收拢残部,仍为前锋向导。再拨提督曹存性麾下绿营兵三千,总兵李应宗部两千,于永绶部两千,王之纲部一千,合计绿营兵八千,归你统一节制!”
“本王给你精兵一万!”博洛目光炯炯地盯着勒克德浑,“务必给本王拿下金华,查明敌军虚实!若真是赵高翔,务必将其死死拖住,待本王料理完绍兴琐事,亲率大军前往,将其一举聚歼!”
“嗻!末将领命!必不负王爷重托!”勒克德浑肃然应道,眼中闪过战意。曹存性、李应宗等绿营将领也齐声领命。
很快,一支由两千真正的八旗精锐(其中一千骑兵,一千步甲,并配有五百专精火器的汉军旗)和八千由洪承畴系统派来的经验丰富的绿营兵组成的庞大军团,在勒克德浑的统领下,浩浩荡荡离开杭州,沿富阳、浦江一路,杀气腾腾地直奔金华而来。
乌云压城城欲摧。金华,这座浙中重镇,即将迎来一场远比白龙桥之战更加惨烈的风暴。赵高翔站在城头,远眺北方,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那来自地平线下的滚滚雷音。他握紧了拳,眼神锐利如鹰,接下来的,将是他崛起以来,最为严峻的一场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