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河沟不能再待了。赵高翔带着四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向南潜行。一路上,他们躲过了好几股清军的游骑和哨卡。越往南走,战争的痕迹似乎稍淡,但恐慌的气氛却如同瘟疫般蔓延。
沿途的村庄,十室九空。偶尔遇到逃难的百姓,都是从北面来的,带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骇人:扬州被屠光了,镇江投降了,南京城里的弘光皇帝跑了……清军正在南下,沿途州县或降或破,几乎望风而靡。
夜晚,他们躲进一个荒废的山神庙里。刘叔和李狗儿在门口警戒,王柱找来些干柴,生起一小堆篝火,驱散春夜的寒气和心中的恐惧。那个被救下的小女孩,偎依在火堆旁,终于沉沉睡去,脸上还带着泪痕。
赵高翔借着跳跃的火光,用一根木炭,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墙砖上勾画着。他不是在画画,而是在梳理脑海中沸腾的历史信息,试图将破碎的见闻拼凑成完整的天下大势。
“柱了,把门关上。”赵高翔低声吩咐,声音在破庙里显得异常凝重。
王柱连忙照做,庙内只剩下篝火的噼啪声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他们都看向赵高翔,知道这位死里逃生后变得截然不同的把头,有重要的话要说。
“兄弟们,”赵高翔开口,目光扫过每一张惶惑而依赖的脸,“我们逃出来了,但这世道,哪儿都不安全。要想活下去,杀鞑子,光靠我们五个不够,得先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找棵大树靠着。”
他用木炭在墙砖上点了几个点。
“北面,是多铎的主力,十几万虎狼之师,气势正盛,我们不能去送死。”
“西面,是左良玉的残部和他儿子左梦庚,听说左良玉死了,左梦庚那个废物带着几十万大军直接投降了鞑子,更靠不住。”
“南面,现在乱成一锅粥。”
他的木炭在南方画了一个大圈。
“南京的弘光朝廷,完了。皇帝跑了,后来肯定会被抓住(他知道历史上朱由崧很快被俘)。钱谦益、王铎那些东林大佬,怕是已经准备好开城迎降了。”
这话让王柱等人脸色更加灰败。连朝廷都没了,他们还能指望什么?
王柱忍不住问到:把总、咱们总算从扬州城里逃出来了,可接下来往哪儿走啊?刘叔这腿也不方便,再没个方向,怕是撑不住了。
“天还没塌下来!”赵高翔语气一转,目光锐利起来,“南方还有不少忠臣义士,在准备抗清。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其中最有力、最能成事的一股,投奔过去,积蓄力量。”
赵高翔藏着疲惫:咱们只能往南走。你想想,扬州城破后,清军眼下正控制着江北一带,咱们往北走,要么是被清军抓回去充役,要么就是再落进他们的包围圈,那可是死路一条啊!
刘叔道:“可往南走也难啊,听说南边也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