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予珩这一觉睡得极沉。
作为地府太子爷,他其实从未真正体验过睡眠的滋味。
他爹妈曾摸着他的头说“我们小珩是小天使呀,小天使不用睡觉的”,但他总觉得这说法透着股哄小孩的敷衍。
来人间当狗,除了逃避那些枯燥的公文,这也是原因之一。
他偏要试试这“睡觉”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可即便成了狗,他依旧没成功过。
顶多是闭目养神,意识始终清醒地悬浮着,听着街头的嘈杂,感受着风吹草动。
但此刻不同。
他舒服得不想动弹,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体似乎在移动,有规律地轻微晃动着。
这感觉太陌生,也太舒服了。
舒服到他几乎要沉溺进去,意识模糊地往下坠。
就在这半梦半醒的边界,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先是模糊,然后慢慢聚焦。
他好像……被一个人抱着?
视线所及,是线条清晰的下颌,再往上,是一张侧脸。
肤色很白,在朦胧的月光下像是上好的冷玉。
墨色的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额头。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人的右眼下方。
靠近眼尾的地方,并排缀着两颗极小的黑痣。
有点……特别。
立予珩混沌的脑子艰难地运转着。
这人谁?
抱着他要去哪儿?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想发出点声音询问。
就在他喉结滚动,声音即将冲破阻碍的瞬间。
“砰!”
一个干脆利落的拳头,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精准地敲在他的侧脑上。
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正好让一只本就醉醺醺的狗瞬间失去意识。
立予珩脑袋一歪,彻底陷入黑暗,再次不省人事。
疏白面无表情地收回拳头,“吵死了。”
他看着怀里瞬间软下去的狗子,确认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这才继续迈步。
他抱着立予珩,走到那间待拆迁的二楼的破沙发前,动作算不上温柔地把狗子往沙发上一扔。
…
立予珩感觉自己飘在一片混沌里。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还是那只比格犬的模样,但爪子踩不到实地,像是在水里又像是在云上。
“什么鬼地方……”他嘟囔着,试图甩甩尾巴,却发现尾巴沉重得抬不起来。
前方忽然亮起一点光。
他眯起眼,朝着光源走去。
光晕逐渐扩大,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轮廓。
是那只黑白花的奶牛猫,疏白。
但又不是他熟悉的那个疏白。
这只猫安静地蹲坐在光晕中央,毛色干净得发亮,眼神平静。
立予珩停住脚步,警惕地竖起耳朵:“喂,傻猫,你搞什么名堂?”
疏白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反唇相讥,只是静静看着他。
“你挡着我路了。让开点,好嘛,好猫不挡道。”
疏白依旧没动,反而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打量什么有趣的东西。
立予珩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那种感觉比被这猫挠一爪子还难受。
他往前踏了一步,故意龇出牙:“看什么看?”
疏白终于有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