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予珩的脚步瞬间停住。
但他没回头,只是甩了甩尾巴,语气懒洋洋的:“干嘛?不是讨厌我吗?还叫我干什么?”
墙头上沉默了片刻。
秋风卷着几片枯叶从他们之间穿过。
疏白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低沉了些,也少了些尖锐:
“我不是讨厌你。”
立予珩的耳朵动了一下,但他依然没回头:“哦?那是什么?喜欢我?”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疏白立刻反驳,语气又带上了惯有的刺,“我只是……”
他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或者是在压下某种情绪。
“我只是讨厌你随便闯进别人的生命里,还笑得那么理所当然。”
立予珩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抬头看向墙头那只黑白分明的猫。
疏白站在那里,背对着秋日略显苍白的天空,眼神复杂,不再是单纯的愤怒或嫌弃,而是混杂着一种立予珩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类似困扰的东西。
立予珩歪了歪头,狗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敛了些。
“我笑得理所当然,碍着你了?”
“碍着了。”疏白回答得斩钉截铁,猫眼里闪过一丝烦躁,“你凭什么?”
“哈喽?我想笑就笑,还需要凭什么?”
“需要。你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立予珩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墙根下,“意味着我觉得这条街有意思,觉得跟你打架对骂挺痛快,所以我就来了,我就笑了。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在于你太随意了!”疏白的语气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尖锐,“你今天觉得有意思,可以跑来搅得天翻地覆,可以随便……随便靠近。”
“明天觉得没意思了,是不是就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把别人的地盘当什么?游乐场?把别的……当什么?陪你解闷的玩具?”
立予珩安静地听他说完,脸上那点残余的玩笑神色彻底消失了。
他没有立刻反驳。
秋风吹动他耳边的绒毛,他看着疏白,看了很久。
然后,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
“你觉得我只是一时兴起,觉得我迟早会走,所以不想跟我有太多牵扯,免得日后麻烦。是吗?”
疏白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死死盯着立予珩,仿佛想从他那张总是表情丰富的狗脸上看出点什么。
立予珩抬起一只前爪,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脚边一颗石子。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知道我能在这里待多久。”
“也许明天,也许下个月,也许更久。这由不得我完全做主。”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对上疏白。
“但是,”
“我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当时想做的,想说的。”
“我找你打架,是因为看你不顺眼,也想活动筋骨。”
“我承认,我来去随意,做事全凭心情。但我从不玩虚的。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想靠近就靠近,想打架就动手。”
“你觉得我闯进你的生命?”立予珩嗤笑一声,“这条街是你的吗?你规定的谁不能来?我来了,站在这儿,跟你打了,骂了,也一起办了点事。这就是发生了。不存在什么‘随便’。”
他往前踏了一步,虽然站在墙下,气势却丝毫不弱。
“至于以后我会不会走……”立予珩盯着疏白的眼睛,“我走了,这些发生过的事情就会消失吗?你挨的打会白挨?你骂我的话会收回?”
“不会的。”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你觉得我笑得理所当然?我凭什么不能笑?我觉得痛快,我觉得有意思,我为什么不能笑呢?”
“难道要我哭丧着脸,每天忧心忡忡地想着‘哎呀我以后可能会走所以现在不能太开心’?”
立予珩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点嘲弄。
“那是蠢货才会干的事。”
“我不管以后。”
“我只管现在。现在,我觉得这条街还行,觉得跟你打架对骂很有趣。所以我现在就在这里,做我想做的事。”
“如果你觉得被冒犯了,觉得我太‘随便’,打扰了你的清静……”
立予珩耸了耸肩,“那你可以继续躲着我,或者想办法把我赶走吧。只要你做得到。”
他说完,便不再开口,只是安静地看着疏白,等待着他的回应。
巷子里只剩下风声。
疏白沉默了很久。
久到立予珩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开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
墙头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被风吹散的。
“……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