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震惊?”
南鸢摇头,“没有,只是心生疑惑,皇子陵寝本应入皇陵规制,怎会在此立冢?”
“这的兄长被我用匕首一刀一刀的捅破心脏,他的身上全是血,就这么血淋淋的倒在这里,直到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般弑亲的残忍场面,他竟记得分毫不差,字字句句描摹得清晰。
这世间能将手足相残说得这般轻描淡写,甚至带了几分自陈“功绩”意味的,唯有这位日后令人闻风丧胆的暴君沈望。
然而他垂眸,看着南鸢,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似是盼着从她眼中看到惊惧、厌弃,或是寻常女子该有的惶恐。
可南鸢眼中唯有一闪而过的讶异,些许探究,余下的,竟是淡淡的悲悯,不见半分惧色,更没有对他的厌恶。
沉默片刻,南鸢忽然抬眸,轻声问道:“可你为何要将十皇弟的血浇灌于此?莫非……是他们害了兄长?”
沈望周身的气压突然一凝,显然没料到她会问出这话。
他很快反应过来,语气带了几分嘲弄:“我已说得明明白白,兄长是我亲手所杀,你何以觉得,我杀十皇弟,是为了兄长?”
“因为你看这座衣冠冢时,眼底藏着的不是快意,而是化不开的无奈与悲戚。”
南鸢迎着他探究的目光,神色坦荡,将整个身子凑过去看着他:“我不信你是世人所言那般,为夺储位便不惜残杀手足之人。”
沈望低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反倒添了几分冰冷:“若我偏偏就是呢?”
“我信自己的眼光。”
南鸢语气笃定,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浑身是血的他,“不过眼下,亲爱的,我先带你换件衣裳吧,你身上的血腥味太重,兄长在天有灵,想来也不喜欢这般气息。”
沈望下意识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
果然全部是血。
他平日里自然是不在意的,可是南鸢一说,他倒是多看了几眼。
南鸢不顾坟前湿泥,屈膝拜了两拜,轻叹一声:“早已知今日要来拜望兄长,我该备些清酒蔬果才是,毕竟,我以你妻子之名,这还是头一回见他,当庄重些,免得让兄长觉得我这弟媳失了礼数。”
“弟媳?你倒敢说。”
“既已拜堂,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你难不成要在兄长坟前,学那小儿女置气?届时兄长若托梦斥责,到时候吓死你!”
“我手上沾染的人命多了去了,想入梦寻我索命的,怕是要排起长队。”
南鸢闻言,眉头忍不住的抽了抽,“亲爱的,你这话,倒也别致。”
南鸢还在给兄长叩拜,根本没发现沈望垂在身侧的手藏于袖后,分明就是握着一把匕首,他的妻子确实有趣,从见到我第一面就觉得此人和旁人不一样,可她既撞破了自己杀老十的事,便断没有活下来的道理。
沈望正想着,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惊呼。
他还以为南鸢发现自己要杀他了。
谁知南鸢抬手指向他撑伞的左手,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亲爱的,你这手怎会有伤?”
沈望瞥了眼手背上的细小创口,毫不在意地踹了脚不远处的尸体,声音冷冽:“方才这孽障挣扎时,不慎划到的,你不提,我竟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