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时,她一边缓慢地、小心翼翼地移动仪器探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片羽毛,一边轻声讲解:
“苏女士,别紧张,放松一点,深呼吸,我们现在看看宫内的情况。
你看这个屏幕,这里就是你的子宫内部,现在我们慢慢找孕囊的位置,不要着急…… 你看,这里有个小小的孕囊,形状很规则,位置也很好。”
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拂过湖面,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让苏清沅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甚至能静下心来,看着屏幕上那片模糊的影像,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大约一个小时后,所有检查都已完成。苏清沅和陆妈妈坐在休息区等候结果,陆妈妈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巾,指尖都有些发白,眼神时不时瞟向诊室门口;
苏清沅则端着那杯蜂蜜柠檬水,却没有喝一口,目光落在窗外的绿植上,心里既期待又忐忑;期待着那个可能的好消息,又忐忑着万一结果不好,该如何面对陆妈妈的失望。
就在这时,张医生拿着化验单和 B 超报告走了出来,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灿烂了,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她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先是对着陆妈妈点了点头,
然后转向苏清沅,语气带着明显的喜悦,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分:
“陆夫人,苏女士,恭喜您!您怀孕了,已经六周了!
从 B 超结果来看,孕囊位置在子宫前壁,非常正常,没有出现偏移或着床不稳的情况;
胎心搏动也很规律,每分钟 120 次,这个数值在孕早期的正常范围内,说明胎儿的心脏发育良好;
另外,各项血液检查指标也都达标,孕酮和 HCG 水平都很稳定,目前胎儿发育状况非常好,您就放心吧!”
“怀…… 怀孕了?”
陆妈妈听到这个消息,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身体猛地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幸好旁边眼疾手快的护士及时伸出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才避免了她摔倒。
她缓过神来后,一把抱住还有些懵懂的苏清沅,力道有些大,勒得苏清沅微微一怔,可苏清沅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怀抱中的颤抖 ——
那是激动到无法控制的颤抖,还有她胸口传来的急促心跳。
陆妈妈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滴在苏清沅的浅粉色衣衫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她的声音哽咽着,却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喜悦,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却又无比清晰:
“好孩子!
我的好孩子!
你怀孕了!我们陆家有后了!衍之…… 衍之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想当初他还跟我说,特别想要一个像你的女儿,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可爱极了,现在终于要实现了!”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苏清沅的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个易碎的孩子,又像是在通过这种亲密的触碰,确认这不是一场虚幻的梦,而是真实发生的美好。
苏清沅如同被定身法定住,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睛直直地看着张医生,耳边反复回响着 “怀孕” 两个字。
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她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被这两个字占据,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胸口微微起伏。
心脏在胸腔里 “砰砰” 地跳动着,力度大得仿佛要跳出胸膛,震得她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那是属于自己的体温,可现在,这里竟然孕育了她和衍之的骨肉?
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她的身体里慢慢生长,有心跳,有呼吸,是她和丈夫爱情的结晶?
这个认知让她既惊喜又难以置信,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自己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才让她稍微回过神来。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失踪的丈夫陆衍之,那个她日夜牵挂、生死未卜的男人。
她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方,是在某个荒无人烟的孤岛,还是在某个战火纷飞的异国他乡?
她甚至不敢深想,他是否还活着。
有时她会忍不住幻想,他可能正迷失于亿万年前的时间乱流 —— 或许在恐龙横行的侏罗纪,每天要躲避巨大恐龙的追捕,在原始丛林中艰难求生,只能靠野果和生肉充饥;
又或许在冰天雪地的冰河世纪,忍受着零下几十度的刺骨寒冷,周围一片荒芜,不知道有没有足够的食物来维持生命,不知道是否还能有机会平安归来,回到她的身边。
就在她对未来充满迷茫,对丈夫的安危焦虑不已,甚至有时会在深夜独自蜷缩在沙发上,抱着陆衍之的外套默默流泪的时候,
这个小小的生命却悄然降临了,像是上天在她灰暗生活中洒下的一束光,是赐予她的一份珍贵礼物。
巨大的冲击让她心潮翻涌,分不清是巨大的喜悦还是深沉的酸楚。
喜悦的是,她有了和衍之的孩子,这是他们爱情的延续,是他们之间血脉相连的永恒见证,以后她就有了新的精神寄托 ——
看着孩子长大,教他说话、走路,告诉他爸爸是一个多么勇敢的人。
可酸楚的是,衍之现在不在身边,不能和她一起分享这份喜悦,不能亲手抚摸她的小腹,感受孩子微弱的胎动,不能在她孕吐难受时递上一杯温水,不能在她深夜失眠时陪着她畅想孩子的未来。
眼泪也无声地滚落,混合着陆妈妈的泪水,交织成复杂的情绪 ——
有对新生命的期待,期待着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想象着他会长得像自己一样有着弯弯的眉毛、小巧的鼻子,还是像衍之一样有着深邃的眼眸、挺拔的鼻梁;
有对丈夫的思念,希望他能早日回来,亲眼看看他们的孩子,亲手抱抱这个小小的生命,听孩子喊他一声 “爸爸”;
还有对未来的迷茫,不知道没有衍之在身边,自己能不能独自承担起抚养孩子长大的重任,能不能在孩子问起 “爸爸在哪里” 时,
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能不能给孩子一个完整、幸福的家。
陆妈妈似乎察觉到了苏清沅的情绪变化,她轻轻松开怀抱,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然后握住苏清沅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清沅,别担心,有妈在呢。以后妈会陪着你,陪着孩子,我们一起等衍之回来。
衍之那么爱你,那么想有个孩子,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看到我们的小宝贝的!”
陆妈妈的话像一颗定心丸,
让苏清沅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一些。
她看着陆妈妈坚定的眼神,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嘴角慢慢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
不管未来有多难,为了这个孩子,
为了陆妈妈,也为了等待衍之回来,她都要坚强起来,好好守护这个来之不易的新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