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密码箱里的过往(1 / 2)

周日清晨的阳光带着初夏特有的暖意 —— 气温恰好停在 22c,不似盛夏正午那般灼得人皮肤发疼,也不似春日早晚那般薄得抓不住。

它透过书房百叶窗的缝隙时,被切割成无数条宽约两指的金箔光带,落在陆衍之书房的樱桃实木地板上。

穿堂风裹着院外石榴树的清甜果香拂过,百叶窗轻轻颤动,光带便跟着缓缓流淌,像老电影里用 0.5 倍速定格的怀旧画面 —— 连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在光带里清晰可见,慢悠悠地转着圈,仿佛不愿打破这片刻的静。

光带偶尔扫过书架底层的旧书,照亮《情报学概论》书脊上烫金的书名,那金色早已褪去初印时的鲜亮,泛着温润的哑光。

空气中飘着三重气息:书架上 1980 年代版《新华字典》的油墨香(带着老纸张特有的微涩)、樱桃木地板保养用的木蜡油气息(是陆衍之特意找老木匠买的蜂蜡款,无化学添加)。

还有窗外飘进来的石榴花香,混在一起温柔得让人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墙上石英钟的滴答声,似乎都比平时慢了半拍,每一声都像敲在柔软的棉花上,不慌不忙。

路屿半蹲在角落的米白色羊毛地毯上,这地毯是苏清沅去年冬天在软装店挑的,绒毛长约三厘米,踩上去时能清晰感受到纤维裹住脚踝的柔软,像陷进晒过太阳的云朵里。

他的膝盖因为久蹲微微发酸,下意识地把重心往左腿挪了挪,地毯的绒毛趁机钻进袜口,软乎乎地贴着皮肤 ——

这触感让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奶奶织的毛线袜,奶奶总坐在炕头,手里绕着粉白色的羊毛线,说 “羊毛裹脚,暖到心口”,那时候袜子刚织好还带着体温,裹在脚上也是这样的软。

他指尖轻轻拂过那个深棕色的民国密码箱,最先触到的是箱体温润的木面:

那是上好的海南黄檀木,凑近了能看见木材天然形成的山水纹,纹路在光线下泛着浅淡的琥珀光泽,像是把一整幅江南水乡的拱桥连廊图缩在了上面 ——

连桥洞的弧度、廊柱的线条都清晰可见。经过近八十年岁月沉淀,木质早没了新木的生硬,摸起来像反复打磨过的和田籽玉,细腻得能感受到每一丝木纹的起伏,连最细微的树结都变得温润,仿佛藏着岁月的体温。

箱体四角的黄铜护角,表面氧化出深浅不一的铜绿色,像老城墙砖上的青苔,带着时光斑驳的痕迹。

护角边缘有几处被磨得发亮的浅褐色包浆,那是陆衍之爷爷陆振庭常年搬运时,拇指和食指反复捏住的位置 ——

陆衍之说过,爷爷习惯用指腹抵住护角发力,久而久之便磨出了这层包浆,摸上去比其他地方更光滑。

箱子正中央的铜锁泛着一层蜜色的包浆,锁孔旁阴刻的 “衍” 字笔画遒劲,起笔收笔处还留着细微的刀锋痕。

和陆衍之在江州老街区开的 “衍” 字酒吧招牌上的字体一模一样 —— 连 “衍” 字右半部分那笔斜钩的 45 度弧度、钩尖的圆润程度,都分毫不差,显然是出自同一位手艺人之手。

“衍之哥,这箱子看着年头不短了,是陆爷爷的吧?” 路屿抬起头,眼里满是探究的好奇,指尖还停留在铜锁边缘,指腹轻轻蹭过包浆,动作轻得像抚摸一件易碎的青花瓷。

他想起前阵子跟着导师去燕京博物馆做 “民国情报载体” 课题的场景,语速都快了些:

“在‘民国隐蔽战线文物展’第三展区见过类似的款式 —— 那个展区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展品都放在带防尘垫的玻璃柜里,说明牌是复古牛皮纸做的,仿宋体字印着‘军统情报专用藏密箱’。”

他顿了顿,回忆起当时的细节:“说明牌上写着,这种箱子的箱体夹层是 1.2 毫米厚的双层冷轧钢板,不仅防撬 —— 我们当时试过用普通撬棍,根本插不进钢板和木板之间的缝隙,撬棍头都磨花了 —— 还能隔绝磁场探测。

导师带了德国产的便携式磁场检测仪,型号是 S300,正常环境下数值会在 0.002-0.005t 之间波动,但往那箱子旁边一放,仪器屏幕上的数值始终停在 0.001t,连个小数点都没跳。”

“更神的是民用 x 光扫描仪,分辨率 300dpi 的那种,照过去夹层里的东西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屏幕上只有木头的纹理。

最后还是用了博物馆的高精度工业扫描仪,德国蔡司 VarioS 3d,分辨率能到 50μ,才隐约看出个长方形的轮廓,推测是密信的形状。

当时展区讲解员说,这种箱子在抗战时期,至少帮二十位情报人员躲过了搜查,留存到现在的不超过五件。”

陆衍之正坐在书桌后整理一叠标着 “加密” 字样的浅蓝色文件,文件边缘用打孔机穿了三个直径 8 毫米的圆孔,银色活页夹的金属扣被他捏得微微发亮 ——

那是他早年在部队握枪留下的习惯,指腹和虎口的力量比普通人强不少,握东西时总不自觉地用劲。

闻言,他握着文件的手指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文件右上角的淡蓝色水印:那水印是无数个细小的 “安全盾” 图案拼成的,每个图案边长仅 2 毫米,只有对着窗外的阳光才能看清,是国家网络与信息安全信息通报中心的内部防伪标记 ——

路屿曾在单位见过同款纸张,知道这种纸的纤维里掺了特殊荧光剂,在紫光灯下会显淡蓝色,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他抬眼看向路屿,声音比平时对陌生人说话时软了些,像刚从井里捞上来的凉白开,清润又温和,没了平时的疏离感:

“嗯,是爷爷的老物件。他当年在军统负责华东地区 —— 上海、南京、杭州三地的情报传递,抗战时靠这个箱子躲过三次日军搜查。”

陆衍之的指尖轻轻敲了敲箱体左侧,离黄铜护角 3 厘米的位置:“1942 年在上海法租界那次最险,当时是雨夜,日军宪兵穿着黑色制服,皮靴踩在石板路上‘咔嗒咔嗒’响。

闯进爷爷住的小阁楼时,还用刺刀戳了箱体十几下 —— 你看这里,还有个浅浅的刀痕,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但他们没发现夹层,最后只搜走了表面放的旧报纸,报纸里夹着爷爷故意留的‘无关信件’,其实真正的密信藏在夹层里,是用米汤写在宣纸上的,要涂碘酒才显字。”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箱子从抗战结束用到他 1985 年退休,陪了他快四十年。

爷爷退休后,每周都会用麂皮布擦一遍,那布是他当年在上海老字号‘亨达利’买的,现在已经找不到同款了,布边都磨毛了,他还舍不得扔。

你一个学计算机网络安全的,怎么对老箱子感兴趣?”

“不是特意感兴趣,是上次执行任务真见着同款了!”

路屿从地毯上站起来时,膝盖 “咔” 地响了一声,那声响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楚,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伸手想去碰铜锁,手指伸到一半又猛地收回 —— 掌心还留着早上洗手的潮气,他想起爷爷以前总说 “老木头怕汗渍,汗里的盐分能蚀木纹”,

赶紧在羊毛地毯上蹭了蹭指尖,直到掌心的潮气散去,才敢再轻轻碰箱子。

“上个月我们组追海外间谍网络,在江州郊区的废弃工厂据点里搜出个几乎一样的海南黄檀木箱子。

那工厂以前是‘江州机床厂’,1990 年代倒闭的,里面满是铁锈味,窗户玻璃都碎了,我们凌晨 3 点进去的,手电筒的光扫过灰尘,光柱里的尘埃都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