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他一个台阶,也是抛出诱饵。我要让他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还能帮他“洗清”嫌疑。
赵千总死死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变幻不定,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摸刀的手缓缓松开,颓然坐回椅子上,声音沙哑:“杜千户……你……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我压低声音,“告诉我,这飞蛾印记,代表什么?这信,原本要送给谁?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只要你实话实说,本官或可念在你戍边有功,法外开恩。”
赵千总低着头,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天色都暗了下来。 最后,他发出一声长长的、颤抖的呼吸,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 “是……是京里的一位贵人……通过永盛货栈联系的我……我只负责……负责让货物安全过境,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太多……那信,是……是给对岸接货人的凭证……”
他说的含糊其辞,但承认了关键环节。京里的贵人,永盛货栈,对岸接货人——这条线清晰了。
“那位贵人,是谁?”我紧逼一句。
赵千总猛地摇头,脸上露出真正的恐惧:“不……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都是单线联系,我……我不敢问!”
看他的样子不似作伪,那个级别的秘密,确实不是他一个边镇千总能触及的核心。
我见好就收,将密信收回怀中。“赵千总,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你好自为之,若再有不轨之举,休怪本官无情!”我撂下这句话,转身便走,不再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走出官廨,塔山铺已笼罩在暮色之中,寒风凛冽。我知道,赵千总此刻必然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会想办法向他的主子报信,而这,正是我想要的。我就是要打草惊蛇,让那条藏在暗处的大蛇动起来!
我回到临时住处,紧闭房门。掏出那封羊皮密信,在灯下仔细端详。火漆完好,我犹豫再三,没有拆开。现在拆信风险太大,可能触发什么禁制或导致信息失效。这封信,是我下一步棋的关键,必须用在刀刃上。
塔山铺这一趟,险象环生,但收获巨大。赵千总这根线已经松动,通敌的证据初步到手。接下来,我的目标必须指向更高处——那个京里的“贵人”,以及这条走私线的最终目的地。广宁城,乃至辽东督师行辕,恐怕都脱不了干系。
前方的路更加迷雾重重,但也更加接近真相的核心。我吹熄油灯,在黑暗中握紧了刀柄。下一站,该回广宁了,那里,才有能解开“飞蛾”之谜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