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微弱的、嘶哑的音节,穿过死寂的街道,清晰地传入神月佑的耳中。
“救……”
神月佑的视线,从那本解析完毕的“源代码”上移开,落在了街对面那个几乎油尽灯枯的老人身上。
他的解析工作,已经完成了。
一个基于“认知”与“悖论”而存在的错误公式。
很有趣。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样本数据,这个被涂抹得乱七八糟的世界,以及这些在疯狂边缘挣扎的人类,对他而言已经失去了继续观察的价值。
就像一个程序员,在测试环境中复现了bUG,并成功提取了核心代码后,剩下的工作,就是清理掉这个测试环境。
神月佑的意志,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清晰地发声。
这不是通过空气震动,也不是通过精神传讯。
而是一种更根本的,直接在法则层面的宣告。
“既然来了,就留下点什么吧。”
这道意志,并非针对某一个体,而是针对这片被污染的、逻辑错乱的空间本身。
那个已经逃离的不可名状实体,它虽然主体消失,但它对这个世界造成的“涂改”依旧存在。
那些飞舞的蝴蝶,那些绽放的玫瑰,那块向上飘飞的石头……它们是这个世界被病毒感染后,留下的一个个错误进程。
神月佑没有使用任何复杂的攻击。
他只是基于刚刚解析出的“源代码”,找到了那个“悖论公式”最核心、最致命的漏洞。
然后,他动用了自己的【宇宙创造法则】,针对这个漏洞,下达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指令。
一个定义。
他定义:“一个‘存在’,不能同时是‘非存在’。”
这是一个最基础的、不容置疑的宇宙逻辑。
是构成神月佑所理解的“现实”的基石之一。
如同1+1=2。
如同生与死是两个互斥的状态。
这个基础逻辑,如同一把由概念本身铸造的钥匙,精准地插入了那个不可名状实体留在这片空间的所有“悖论”核心。
那个实体之所以能存在,能扭曲现实,正是因为它同时是“存在”与“非存在”的叠加态。
它在“这里”,同时又在“所有地方”。
它是“物质”,同时又是“非物质”。
神月佑的定义,强行将这个赖以维系其疯狂的叠加态,给“坍缩”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毁天灭地的光芒。
甚至没有任何可以被感官捕捉到的变化。
只是……
“修正”发生了。
马库斯枪口前那只翩翩起舞的蓝色闪蝶,它的翅膀凝固了。下一秒,它不再是蝴蝶,构成它的物质迅速重组,变回了一枚冰冷的、掉落在地的银质弹壳。
地上那些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迅速枯萎、消散,变回了一枚又一枚的弹壳。
教堂断裂的十字架上,那块悠悠上浮的石头,突兀地停在了半空。然后,它遵循着最原始的物理定律,垂直地坠落下来。
啪嗒。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死寂中回荡。
引力,回来了。
远处那堵凝固的海啸巨浪,表面的粘稠光泽消失,它恢复了作为一堵普通水墙的姿态。然后,轰然倒塌,化作漫天水汽。
光速,正常了。
因果律,被拨正了。
一切,都在回归其本来的面目。
这种回归,是如此的彻底,如此的根本。
那个不可名状的实体,它所留下的所有痕迹,无论是物理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在这一刻,被从这条时间线上强行抹除。
它不是被杀死了。
它也不是被驱逐了。
它只是……“消失”了。
从“存在过”这个状态,被强行修改为了“从未存在过”。
对于调查员们来说,发生的事情,诡异到了另一个维度。
马库斯茫然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左轮手枪,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几枚弹壳。
我……刚才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开枪?
他脑海中那股浓郁的烤面包香味消失了,那股足以撕裂灵魂的绝望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边无际的空虚和疲惫。
他只记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