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在三天后抵达了一个村落。
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的样子,房屋都是用泥土和茅草搭建的,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
神月佑跟着商队的人下了车,脚下是干燥龟裂的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牲畜粪便和尘土混合的怪味。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脱离了商队,给了领头的壮汉几块碎银子。
壮汉接过银子,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最后只是叮嘱了一句“自己小心”,便带着商队匆匆离开了。
他们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神月佑找了一户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农家,用一块银子租下了一间空置的茅屋。
屋主是个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老汉,在接到那块银子时,双手都在发抖,看神月佑的姿态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大人……您……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
“不用,别来打扰我就行。”神月佑摆了摆手。
老汉连连点头,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神月佑就像个真正的闲人,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坐在茅屋门口,看着村子里的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们很辛苦。
男人们天不亮就扛着简陋的农具下地,女人们则在家里纺织、喂养牲畜。孩子们光着脚在泥地里跑来跑去,小脸被晒得通红,却很少有哭闹的,一个个都懂事得过分。
他们吃得很差,通常是一天两顿黑乎乎的麦饼,偶尔能有点野菜汤。
疾病和饥饿是这里永恒的主题。神月佑看到一个妇人抱着发高烧的孩子,跪在地上向着天空祈祷,却没有任何办法。
也看到有人因为一点食物,和自己的邻居打得头破血流。
野兽的威胁也时刻存在。村子的周围只有一圈低矮的木质栅栏,根本挡不住什么。每天晚上,村里的男人们都要轮流值夜,敲着锣,试图吓跑黑暗中潜伏的危险。
弱小,无助。
这就是这个村落给神月佑最直观的感受。
这天下午,一个背着竹篓的蛊师路过村子。他穿着一身灰色的短褂,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径直走到村里唯一的水井旁,也不说话,一脚踢开正在打水的村民,自顾自地打了一桶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被踢倒的村民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后连滚带爬地跑了,连自己的水桶都不要了。
周围的村民也都远远地躲开,不敢靠近。
那蛊师喝完水,似乎还不解渴,又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指了指屋檐下挂着的一串风干肉。
“这个,给我。”
屋主是个中年男人,脸上全是哀求。“大人,这是我们家过冬的口粮……”
“嗯?”
蛊师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单音。
中年男人顿时浑身一颤,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连忙取下肉干,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蛊师接过肉干,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村民敢站出来说一个不字。他们只是麻木地看着,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神月佑坐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这就是蛊师与凡人的关系。绝对的支配,绝对的掠夺。凡人在蛊师面前,和路边的野草没什么区别。
就在那个疤脸蛊师即将走出村口时,另一个身影从村子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来人是个瘦高的青年,穿着一身黑衣,脸色苍白,走起路来轻飘飘的。
“站住。”黑衣青年开口了。
疤脸蛊师停下脚步,转过身。“有事?”
黑衣青年的视线落在了疤脸蛊师腰间的一个小布袋上。“把你刚从黑风山抓到的那只三尾蝎交出来。”
疤脸蛊师的脸色沉了下去。“原来是你。怎么,那天被我的土岩蛇咬了一口,还没长记性?”
“少废话。”黑衣青年手一翻,一只黑色的甲虫出现在他掌心,“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只三尾蝎,我要定了。”
“就凭你这只一转的黑甲虫?”疤脸蛊师冷笑一声,从腰间解下一个更大的袋子,“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二转蛊虫!”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袋子摔在地上。
一只半米多长的土黄色蜈蚣从袋子里钻了出来,甲壳厚重,数百只节足在地上快速爬行,发出沙沙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