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认识。”梅姨轻笑,带着点追忆,“当年一起摸爬滚打过。你父亲啊,能力是顶天的,就是有时候,太轴,太信那些非黑即白的道理。看来这点,你没完全随他,是好事。”
她话里有话,陆寒琛没有接茬,只是静静等着下文。
梅姨也不再绕圈子,放下茶杯,神色稍稍正式了一些:“‘守夜人’这个名字,听起来挺唬人的,是吧?其实没那么多玄乎的。说白了,就是一帮老家伙,凑在一起,不想看着世界因为某些人的贪婪和短视,变得太糟糕。我们不做具体的生意,更像是个……观察者,偶尔,也是清道夫。”
她看着陆寒琛:“给你的那份邀请,与其说是考验,不如说是一张门票。一张通往真正顶级牌桌的门票。于承瑾那孩子,可惜了,钻了牛角尖,没通过。你们,做得很好。尤其是最后,对林家伸出的手,很漂亮。那不是简单的商业决策,那是格局。”
陆寒琛心中凛然。救援林老的行动极为隐秘迅速,对方却了如指掌,这“守夜人”的能量网,深不可测。
“梅姨过奖。于情于理,都该如此。”陆寒琛谨慎地回答。
梅姨点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她话锋却突然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但是,孩子们,真正的风雨,还没来呢。现在你们看到的商海风云,顶多是些小风小浪。”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千钧之力:“根据我们观察到的一些迹象,一场波及全球的金融风暴,最快可能在半年内就会掀起第一波巨浪。这次的风眼,很可能会从欧洲开始,能量之大,远超二十年前那次。很多看似坚固的堡垒,可能会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金融风暴!全球性的!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静谧的画室里炸响。苏晚晴下意识地握紧了陆寒琛的手。陆寒琛的脸色也瞬间凝重起来。他不是没考虑过全球经济下行的风险,但从“守夜人”口中如此肯定地说出“半年内”和“远超二十年前”,其分量完全不同。
“消息来源可靠吗?”陆寒琛沉声问,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评估着琛晚集团的全球布局可能面临的风险。
梅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说呢?我们这些人,别的不行,就是活得久,看得多,鼻子灵一点。信不信,由你们。今天请你们来,一是认识一下,二就是提个醒。暴风雨来临前,总得找个地方避避,或者,把船造得更结实点,不是吗?”
她重新靠回沙发背,又恢复了那副慈祥老太太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预言只是随口聊了句天气。“好了,正事说完了。晚晴啊,听说你的作品明天还有一场重要的秀?好好准备,让那些老外也看看,我们东方的新锐力量。”
这几乎是送客的意思了。陆寒琛和苏晚晴起身,梅姨笑着送他们到画室门口,最后又说了一句:“巴黎是个好地方,浪漫之都。趁风暴还没来,多享受享受。对了,”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苏晚晴眨眨眼,“明天看秀的嘉宾里,有个叫奥尔森的老顽固,是欧洲时尚界的泰斗,脾气臭得很,但眼光毒。他要是找你麻烦,别怕,用你的作品说话就行。”
离开画廊,重新站在巴黎的阳光下,车水马龙的喧嚣扑面而来,两人却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刚才那一个小时的谈话,信息量巨大得让人恍惚。
坐进等候的车里,苏晚晴才长长吁出一口气,看向陆寒琛:“寒琛,你觉得梅姨的话……”
陆寒琛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透过车窗,看向巴黎灰蓝色的天空,眼神锐利如鹰。“宁可信其有。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顿了顿,嘴角却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战意的弧度:“不过,风暴来临,对有些人来说是灾难,对准备好了的人,何尝不是机会?就像梅姨说的,把船造得更结实点就是了。”
他转头看向苏晚晴,眼神温柔下来,驱散了方才的凝重:“现在,先不想这些。明天我太太的秀,才是头等大事。走吧,带你去吃那家你念叨了好久的米其林,吃饱了才有力气,应付明天可能出现的‘老顽固’。”
苏晚晴被他逗笑,紧张的心情舒缓了不少。是啊,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而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无疑是最高最结实的那一个。巴黎的迷雾已然升起,但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