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粘抱着块修补好的碑角凑过来:“你们看我补的这块‘惠帝纪’残碑,用了糯米浆混生铁末,保证千年不裂!” 话音刚落,石凿刻碑的手猛地一顿——刻刀在“萧规曹随”的“曹”字上多划了一横。
石凿:(脸瞬间白了)完了!这碑是青石灰岩的,改不了了!
众人都愣住了,连最能闹的火钳都抿住了嘴。铁山刚巡夜过来,见此情景,拿起那块刻错的石碑看了看。
墨痕:(小声)要不……我在旁边画朵花盖住?
绣绫:我用金线绣个补丁?像给衣服打补丁似的。
阿灶:我拿面团把那横补上?蒸干了硬邦邦的,看不出来!
铁山突然笑了,用手指在那多余的一横上摸了摸:“当年曹参继萧何做丞相,不就多了份‘萧规曹随’的稳当吗?这一横,就当是咱工艺门给大汉多添的一份安稳。” 说着转身对伶伶:“你不是会唱《汉书》戏文吗?把这段编成皮影戏,就说这碑上多的一横,是曹相国留给咱的念想。”
伶伶举着皮影人应了,手指一动,皮影刘邦和曹参就在灯笼上走起了场子,嘴里还唱:“青石碑上多一横,不是错字是民情……”
石凿“噗嗤”笑出声,拿起刻刀继续刻:“那我把这横刻得粗点,像根扁担,担着百姓的日子!” 木卯蹲在碑座旁,突然喊:“我在碑座上刻个小老鼠吧!就啃着这根‘扁担’,寓意‘硕鼠硕鼠,无食我黍’,多应景!”
火钳:“再刻只猫!盯着老鼠!”
绣绫:“猫爪子上绣朵花!”
墨痕:“猫眼睛用朱砂点,像灯笼!”
阿灶:“我明天蒸只老鼠形状的馒头,给大家沾沾福气!”
众人越说越热闹,油灯的光在石碑上晃,把他们的影子投在碑上,像给那些刚刻好的字添了群蹦蹦跳跳的伴。铁山站在碑林中央,看着弟子们的笑脸映在石碑上,突然觉得,这些吵吵闹闹的憨货,比石碑上的字更像聚气的魂——毕竟人族的气运,从来都藏在这热热闹闹的烟火里。
【场景二 完】
场景三:石渠阁碑林 - 年
人物: 同前,新增若干百姓、官员
【一年后,石渠阁前立起百块石碑,百姓围着看,官员们在旁赞不绝口】
石凿指着“武帝纪”那块碑,跟个老秀才显摆:“老先生您看,这‘罢黜百家’的‘黜’字,我刻得带钩,像钩子似的把杂说都钩走!” 老秀才刚点头,就见阿灶举着个蒸笼跑过来:“来尝尝‘汉书糕’!我按石碑上的字刻的模子,‘汉’字的三点水是蜜枣做的!”
绣绫的描金纹在阳光下闪,她拉着个穿粗布裙的小姑娘:“你看这碑角的缠枝莲,跟你裙摆上绣的是不是一样?以后你也能来认字,就认这碑上的字。”
火钳正跟个老铁匠吹牛:“看见没?那把刻碑的‘穿石刀’是我铸的!现在归石凿了,他宝贝得跟啥似的,睡觉都压枕头底下。” 话没说完,被石凿追着打:“你还说!上次你偷拿它去撬核桃,崩了个豁口,害得粘粘补了三天!”
粘粘抱着块备用碑石,紧张地盯着石碑:“别跑别跑!小心震着碑基!罗盘师兄说这碑林的方位是‘回龙顾祖局’,动不得!” 罗盘在旁边捋着胡子笑:“放心,我在每块碑下都埋了五谷,保准千年不倒。”
墨痕站在“艺文志”那块碑前,正给个小书生讲字:“这‘赋’字的笔法,我仿了司马相如的笔迹,你看这一捺,多像他写《子虚赋》时挥笔的架势。”
铁山走到最中间那块碑前,上面刻着《汉书》的序,碑额是他亲手刻的“人族同辉”四个字。风吹过碑林,石碑相撞的声音像在念书,百姓的笑声、孩子们的吵闹声混在一块儿,倒比任何祭文都热闹。
伶伶带着一群孩子在碑间跑,手里的皮影人映在碑上,像活了的历史人物。她唱着新编的戏文:“青石碑,立当场,刻的是汉家郎;你一锤,我一凿,凿出个好时光……”
铁山看着弟子们围着石碑笑闹,突然想起一年前他们在总堂吵成一团的样子。他摸了摸腰间的青铜卡尺,又看了看石碑上那些带着温度的字——石凿刻错的那一横、木卯加的小老鼠、绣绫描的金线、火钳崩的豁口,都在阳光下闪着光。
或许这就是工艺门的道:不只是把字刻在石头上,是把日子刻进时光里,把人心刻成不散的气运。
【终场】
百块石碑在夕阳下连成一片,像一队沉默的巨人。工艺门的弟子们坐在碑前,分吃着阿灶蒸的“汉书糕”,石凿的刻刀又别回了发髻,木卯还在盘那块紫檀木,绣绫的指尖在碑上比划着新的绣样。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敲在石碑上,敲在笑声里,敲成了流传千年的回响。
《碑成记》
工艺门 无名
斧凿声声破夜阑,青岩承字刻千般。
铁炉熔得丹心热,木架支起岁月宽。
错笔偏成担道骨,金纹巧缀绕枝兰。
一锅蒸出汉书味,笑落星子入碑盘。
百块嶙峋迎晓日,群贤憨态映晴峦。
墨痕未干人已醉,气运长随烟火漫。
千载风来犹识得,当年匠语化清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