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了好大劲,才找来长杆子,小心翼翼地把帽子捅了下来。帽子入手冰凉,带着一股子树梢的寒气。
到了晚上,白天帽子事件的诡异感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陈岁安心头萦绕不去。他早早熄了灯,躺在滚热的炕上,却没有立刻睡着。
万籁俱寂,只有窗外风掠过电线发出的微弱呜咽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岁安迷迷糊糊即将入睡之际,屋顶上突然传来“咯噔”一声轻响!像是有人不小心踩碎了一片瓦。
他瞬间清醒,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紧接着,院子里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那声音极其清脆,落在冻得硬邦邦的雪地上,节奏轻快,仿佛是一个身形小巧的人,踮着脚尖在院子里奔跑、嬉戏。
陈岁安悄无声息地坐起身,披上棉袄,摸到炕边那盏老式的煤油灯,“刺啦”一声划亮火柴,点燃。
他提着灯,猛地推开房门!
冷风“呼”地灌了进来,吹得灯火摇曳不定。昏黄的光线扫过院落,只见洁白平整的雪地上,赫然多了一串清晰的脚印!
那脚印极小,只有孩童巴掌大,形状似兽非兽,似人非人,脚尖的位置尤其明显,深深地印在雪里。这串脚印绕着陈岁安住的土坯房,整整转了三圈!最后,在墙角的柴火垛旁边,突兀地消失了。
陈岁安提着灯,走到柴垛旁,蹲下身仔细查看。脚印到这里就没了,柴垛也没有被翻动或钻入的痕迹。那个“东西”,仿佛就这么凭空蒸发了一般。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骚动性的、难以言喻的气味。
陈岁安站起身,没有立刻回屋。他站在冰冷的院子里,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幕,又低头看了看雪地上那串灵巧到诡异的脚印,白天灶糖被盗、帽子诡异上树的画面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他伸出两根手指,从门框上捏起一点白天未曾留意的、几乎微不可见的糖丝残留,放在鼻尖嗅了嗅,除了麦芽糖的甜香,似乎还混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同样的骚动气味。
再看看雪地上那梅花瓣似的、却又带着某种特殊灵巧劲的爪印。
陈岁安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了然又有些哭笑不得的神情。他低声自语,像是说给这寒夜听:
“不是正经修炼有成的老仙家,干不出这么没溜儿的事儿……是个‘人来疯’的黄家小辈,道行不深,玩心不小,皮子这是痒痒了,来找存在感呢。”
他拍了拍手上的雪末子,提着煤油灯,转身回屋,重重地闩上了房门。
屋外,风雪依旧。但在陈岁安心里,已经给这连续制造麻烦的“不速之客”,贴上了一个临时的标签——黄家淘气。
这小东西接二连三地戏弄,究竟是想干什么?仅仅是年关将至,精力过剩地胡闹,还是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企图?陈岁安知道,这事儿,恐怕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