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修鞋匠(2 / 2)

张建军被拖进旁边的窄巷。砖墙上的小广告被雨水泡得发皱,他后脑勺撞在墙上,眼前直冒金星。拳脚雨点般落下来,他蜷缩着护住头,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血渗进衣领,咸腥味在嘴里漫开。

“扔浑河边!”刀疤强的声音像破锣,“让这老东西喂鱼!”

浑河的水是黑的,浪头拍在堤坝上,发出沉闷的呜咽。张建军被抛在泥滩上,意识渐渐模糊。他想起高中教室后排,曹蒹葭的马尾辫在阳光里晃,他偷偷把她的钢笔捡起来,她在作业本上写“还给我”,字迹清清爽爽;想起结婚那天,租的八平米小屋,秀芬穿着借来的红毛衣,在灯下给他缝新袜子;想起小涛出生时,皱巴巴的小脸,他攥着孩子的小拳头,觉得这辈子有奔头了……

“我不能死……”他用指甲抠进泥里,咸涩的河水灌进嘴里。

闪电劈开夜空!雷声炸响的刹那,河滩突然拱起个土包。泥土簌簌掉落,露出截覆盖着暗褐鳞甲的尾巴。穿山甲残魂从地底钻出来——它本是长白山修炼百年的精怪,因抢夺同类内丹遭了天劫,肉身被雷火焚尽,只剩一缕凶戾魂魄在世间游荡。此刻感应到张建军强烈的求生欲,它化作黄褐色光雾,顺着他的七窍钻了进去。

张建军剧烈抽搐,瞳孔缩成两道竖线。伤口处泛起绿光,断骨自动接续,皮肤下浮出暗沉的鳞纹。等他再睁眼,浑河的水正顺着下巴往下淌,可他感觉不到冷,只觉体内有团火在烧。

“鸿运饭店”的霓虹灯牌在雨里闪着“红中”二字。刀疤强和马仔们划拳行令,桌上摆着酱牛肉、锅包肉,啤酒瓶堆成小山。“那修鞋的老东西,指定喂王八了。”阿彪灌了口酒,“等明儿工程队来,咱再跟开发商要笔……”

“哐当!”饭店大门被撞飞。张建军站在门口,浑身滴水,工具箱扔在脚边。他右手握着把修鞋锤,锤头沾着泥,眼中黄光流转,像两盏鬼火。

“妈的,诈尸了?”刀疤强抄起酒瓶砸过去。张建军侧头躲过,锤子挥出残影。第一个冲上来的马仔天灵盖塌陷,红白浆子溅在墙上;第二个被砸中胸口,肋骨刺穿心脏,哼都没哼就倒了。

“怪物!”剩下的马仔尖叫着往外跑。刀疤强掏出弹簧刀,狠狠扎进张建军腹部。金属碰撞声响起——“当啷”,刀尖弹开,像是扎在铁板上。

“你……你到底是啥东西?”刀疤强后退两步。

张建军喉咙里发出低吼,锤子砸向刀疤强面门。颅骨碎裂的声音像熟透的西瓜,血和脑浆溅了一地。混乱中,警笛声由远及近。警察举着枪冲进来,张建军挥锤扫过,一名警察太阳穴被击中,当场倒地。

雨越下越大。张建军站在浑河边,任雨水冲刷身上的血污。特警队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他慢慢放下锤子,举起双手。警灯的红蓝光芒在他脸上交替闪烁,眼中的黄光渐渐熄灭。

审判厅里,律师翻着卷宗直摇头。“被告人张建军,你是否承认故意杀人及袭警?”

张建军垂着头,声音像砂纸摩擦:“我……记不清了。”

法院以故意杀人罪、袭警罪判处死刑。但接下来的日子,诡异的事一件接一件。

枪决日,法警连开七枪。子弹击中眉心,却迸出火星,在他额头上留下七个白印。

注射死刑,护士推了十毫升药剂,针头在静脉里弯成直角,怎么都扎不进去。

电椅处刑,通电瞬间,整个看守所电路跳闸。张建军浑身鳞纹一闪而逝,醒来时蹲在墙角,像没事儿人似的。

狱里开始传“铁皮人”的说法。有人说见他用指甲生啃铁勺,勺柄上留着牙印;有人说深夜听见他牢房传来刮擦声,像石头蹭岩壁。张建军清醒时,总盯着墙上的斑点,用指甲一下下刻着——是“曹蒹葭”三个字,刻得歪歪扭扭,却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