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裹着腥气的风裹着攻击来得跟炸雷似的!大蛇嘴张得跟血盆似的,惨白的倒钩毒牙直戳向站得稍前的陈岁安。
千钧一发之际,曹青山跟有预感似的猛地动了。那杆老猎枪跟活了似的,“唰”地抬起来——可他没扣扳机,倒是用乌黑的枪管斜着往上这么一挑,精准卡在大蛇下颚和陈岁安中间。
“当!”
沉闷的金属撞响,枪管跟蛇鳞摩擦,溅起一溜细火星子。大蛇吃痛,吼得跟闷雷似的,攻势顿了顿。
“柳爷!”曹青山独眼瞪得溜圆,须发都支棱起来,“犯得着赶尽杀绝吗?这孩子要死这儿,他身上那因果,您担得起?白仙芝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得找您算账!”
听见“白仙芝”仨字儿,大蛇金色的竖瞳明显缩了缩,庞大身子往后仰了仰,透出几分忌惮。可它没退,低沉的声音带着冷怒:“威胁我?曹青山,你老糊涂了!这崽子身上带着‘那东西’的味儿,他往哪儿去,灾祸跟到哪儿!留他在洞里,才是断了祸根!”
正僵持着,曹蒹葭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她没瞅那大蛇,反而闭着眼,双手轻轻按在冰凉潮乎的洞壁上,嘴里念叨着些古老又空灵的调调。那声音不大,却跟洞穴、跟这片地儿似的,能搭上话似的。
邪乎事儿来了!洞壁缝儿里,原先藏着的小虫子“窸窸窣窣”爬出来;几株在黑地里倔强长的白蘑菇,叶子微微晃悠;连那黑黢黢死水潭的表面,都泛起一层看不见的小波纹。一股子柔和又瓷实的生气,以曹蒹葭为中心慢慢散开,跟柳仙那股子阴寒死气顶上了。
大蛇好像觉出不对,金瞳转向曹蒹葭,冰冷眼神里头回露出点惊疑。
白栖萤趁这空当,赶紧从背包里摸出个小玉瓶,拔开塞子——一股清冽的药草香“唰”地窜出来,压了压腥臭。“柳大仙!”她声音脆生生的,带着央求,“我们真不是成心冒犯。就为找黄三太爷内丹救人,救的也是被卷进来的陈岁安。您要是行个方便,我白家日后保准儿孝敬您,‘阴凝草’‘石钟乳’精华都给您备齐!”
“黄三太爷的内丹?”大蛇被勾起兴趣,大脑袋缓缓低下来,凑近了些,信子“嘶嘶”吐着,像是在辨玉瓶里的味儿和白栖萤的话真假,“那老黄皮子的东西……确实能镇住些玩意儿。可你们知道那内丹搁的地儿多凶险?”
“再凶险也得去!”王铁柱攥着匕首,梗着脖子挡在陈岁安和曹蒹葭前头。虽说面对这庞然大物显得忒渺小,可军人的硬气让他半步不退。
大蛇沉默了会儿,庞大身子在暗处慢慢盘动,鳞片蹭得“沙沙”响,听得人心尖儿发颤。它目光又扫过严阵以待的曹青山,掠过跟自然搭话的曹蒹葭,最后落在脸色白但眼神倔的的陈岁安身上。
“哼。”它到底发出一声含糊的低哼,“既然有白家丫头作保,又有这曹家小女求情……罢了,念在跟胡三还有点旧交情……”
它大脑袋转向洞穴深处一个方向——那儿有个被乱石半挡着的、更窄更黑的洞口。
“顺着这路往下,碰着岔路往右拐,闻见硫磺味儿往左。最里头,有‘灰’家的崽子守着,它们可没我这么好说话。”大蛇声音带点嘲弄,“至于内丹……能不能拿到,看你们自个儿造化。要是死里头,血肉归我。”
说完,它庞大身子慢慢沉进旁边黑水潭,连个水花儿都没溅起来,跟压根没出现过似的,只留下满洞的阴冷和渐散的腥气。
众人这才长出一口气,后背全让冷汗浸透了。
“快走!它虽退了,心思难测。”曹青山收起猎枪,脸色还绷着。他瞥了眼曹蒹葭,眼里藏着点不明显的担心——刚才跟自然共鸣看着轻松,实则耗神得很。
队伍又闷头往前,照着大蛇指的方向,钻进那更凶险的洞口。陈岁安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枚温热的铜钱,又回头瞅了眼恢复死寂的水潭——他心里明镜儿似的,刚才那柳仙不过是头道坎儿,真正的考验,怕才刚开始。洞穴深处,那若有似无的铁链拖地声,听着倒更清楚了。
出了那阴寒水汽裹着柳仙味儿的洞子,众人钻进黑蛇指的窄洞口。这通道比之前哪段都窄,只能猫着腰过。洞壁不再是糙石头,是黏糊糊、满是黑褐色黏液的土,空气里那股霉味儿加骚臭,浓得能顶人,跟有上万个畜生在这儿住了几十年,拉屎撒尿腐烂似的。
“我操,这味儿够冲的!”王铁柱忍不住骂骂咧咧,用袖子捂紧口鼻,可那臭气跟长了眼似的,还是往脑门里钻。
曹青山脸耷拉着,手里的气死风灯照出前面,光在黏糊糊的洞壁上晃着油星子:“是鼠臊味儿,浓得化不开……都小心脚底下,跟紧喽!”
陈岁安直犯恶心,身上那股阴寒劲儿好像被这脏气勾起来了,隐隐发慌。他紧盯着曹蒹葭——姑娘眉头皱着,眼神倒稳,好像能压得住这股子难受劲儿,一门心思感知前面的动静。
通道往地下斜,越来越深。脚底下开始有碎渣子,像是骨头和硬壳被啃剩下的,踩上去“咔嚓咔嚓”响。白栖萤从包里抓出几把药粉,撒在众人脚边,想驱散臭气和疫病,可没啥用。
突然,最前面的曹青山猛地站住,攥着拳头比了个警戒的手势。他侧耳听着,独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听见没?”声音压得跟蚊子似的。
众人憋住呼吸。一开始死静,没一会儿,洞穴深处传来细细密密的声儿,让人头皮发炸——“窸窸窣窣……吱吱……唧唧……”刚开始跟潮水涨似的,又细又远,可转眼就变成响动,最后成了铺天盖地的浪!是老鼠叫!成千上万只耗子的尖叫、蹭地、跑声混一块儿,跟要震碎人脑子似的!
“我操……”陈岁安腿一软,差点蹲地上,被王铁柱一把捞起来。
灯光照到的地儿,通道突然宽了,眼前的景儿让所有人血都凉了——前面是个大得没边的地下空洞,洞顶垂着无数黏糊糊、沾着脏东西的黏液丝,跟巨兽的肠子似的。地上、洞壁,连黏液丝上都是耗子!一眼望不到边的鼠潮!
这些耗子比普通家鼠大不少,差不多赶上小野兔,毛色灰黑,油光水滑,一双双红眼睛在黑地里闪着饿疯了的光。它们叠着摞着,蠕蠕爬爬,跟活的脏地毯似的,盖满了能看见的地儿。空气里的热气,就是这群耗子挤一块儿散出来的热乎气儿。
鼠海中间,一块稍微凸出来、干净的岩石上,蹲着只特别大的灰毛耗子。个头跟小猪崽子似的,胡子又白又长,鼠眼不是纯红,透着股跟人似的奸猾劲儿。它没瞅新来的,慢条斯理用前爪捧着条不知从哪拖来的半烂蛇尸,啃得“咔嚓”响,那架势跟大爷似的。
“灰……灰仙……”白栖萤声音抖着,带着绝望,“这么多……得攒了多少年的家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