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毒烟初现
1. 矿场整军
后半夜的露水还凝在赣州城墙的砖缝里,我已跟着吴燕殊的银狐钻进了北门的暗渠。渠水带着股淤泥味,漫过脚踝时凉得刺骨,头顶的砖石缝隙漏下零星月光,照亮了吴燕殊手里的骨笛——她吹了声低哨,银狐立刻停下脚步,鼻尖冲着暗渠尽头的出口轻颤。
“那边有动静。”吴燕殊的声音压得像蚊蚋,她指尖在潮湿的石壁上划过,那里有块松动的砖——是上次粮仓失火时,我们为了运粮偷偷凿开的。推开砖缝往外看,月光下的巷口停着辆马车,车夫正往麻袋里装着什么,麻袋上印着“赣州铁坊”的记号。
“是林秀才的马车。”我认出车辕上的铜铃,那是矿上记工房的物件。阿黎突然拽了拽我的衣袖,她手里的银针正对着暗处——墙根的阴影里,两个黑影正往马车上搬木桶,桶身的铁箍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煤油味。
“他们要去矿场。”吴燕殊吹了声更长的哨音,银狐像道白影窜了出去,转眼就咬住了车夫的裤腿。车夫惊呼着摔倒时,我和阿黎已从暗渠钻出,青峰剑的剑气劈断了马车上的麻绳,麻袋滚落的瞬间,露出里面的硫磺块——正是矿上用来制火药的原料。
林秀才从街角的茶馆里冲出来,手里还攥着本账册,见了我们就往马车底下钻。“抓活的!”我剑鞘一挑,将他从车底勾了出来,账册散落在地,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记着“三日后三更,西角楼火药库”。
“说,谁让你往矿场运煤油的?”阿黎的银针抵住他的咽喉,针尖沾着点绿色的药汁——是她新制的“痒痒粉”,沾着就会浑身发麻。林秀才抖得像筛糠,手指着茶馆二楼:“是……是吴大人的幕僚!他说只要把煤油倒进矿洞,就能……就能查清矿上是否有通敌的奸细!”
吴燕殊突然吹笛,银狐立刻冲上二楼,很快就叼下来块玉佩,上面刻着“吴”字。“正主早跑了。”吴燕殊掂着玉佩冷笑,“但这马车和账册,足够让我们顺着藤摸瓜了。”
天快亮时,我们押着林秀才回到州学,赵时赏正对着城防图咳嗽,案上的油灯已烧去大半灯油。“正好,”他看着五花大绑的林秀才,咳得更厉害了,“张秀才刚招供,有人今晚要在矿场动手脚,嫁祸给矿工通敌。”他把兵符往我手里一塞,“你带队去赣县矿山,借着整军的由头,把矿上的鬼祟都清一清。”
晨光漫过赣县矿山的山坳时,三百名矿工已在矿洞外的空地上站成了方阵。他们大多披着打补丁的麻布短褂,肩头扛着磨得发亮的矿锄,脚边的青钨矿石堆得像小山,在日头下泛着蓝黑色的光,石缝里还嵌着没清理干净的矿渣。
“都把家伙放下!”我踩着块巨石喊了声,腰间的青峰剑随声轻颤,剑穗上的红绸扫过矿石,留下道淡红的痕。特战三队的老周扛着杆长枪走出来,枪尖挑着十二柄客家刀,刀身用朱砂画着回纹,是白砚昨夜领着姑娘们在铁坊里画的,朱砂里掺了点青钨石胆的粉末,在阳光下亮得像血。
“从今天起,你们不只是矿工,是‘矿兵’!”我从老周手里接过柄刀,刀鞘撞在矿石上发出脆响,震得石屑簌簌往下掉,“这刀,劈得开矿脉,也劈得开元军的狗头!”
人群里突然响起阵骚动,一个高个汉子往前迈了半步,他裸露的胳膊上结着层厚厚的茧,混着没洗干净的矿灰,看着像块老树皮。“刘大人,”他的声音粗得像矿洞深处的风,手里还攥着半截矿镐,镐头的刃口崩了个豁,“俺们只会挖矿,挥锄头的手,哪能握得住刀?”
他叫陈铁,是矿上的老把式,去年元军洗劫村子时,他抱着炸药包冲进过元军的马厩,虽然没炸着人,却抢回了村里的牛犊。我认得他胳膊上的疤,是被元军的箭擦过留下的,像条扭曲的蜈蚣。
“你试试就知道。”我把刀扔给他,刀身在空中翻了个圈,稳稳落在他怀里。“客家刀法的‘劈山式’,跟你凿矿脉的架势一个样。”我捡起块青钨矿石,手腕翻转时,青峰剑的剑气斜斜劈下,“咔嚓”一声,矿石裂成两半,断面的蓝黑色在阳光下闪着金属光,“看到没?落刀要像找矿脉的缝隙,对准了,再硬的骨头也能劈开。”
矿工们发出一阵惊呼,陈铁掂了掂手里的刀,突然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唾沫砸在矿石上晕开个湿痕。“娘的,元军烧了俺家的草房,还杀了俺娘!”他猛地举起刀,照着块矿石劈下去,虽只留下道白痕,却引得身后的矿工们齐声叫好,有人还把矿锄往地上一顿,锄柄撞得石块火星四溅。
老周突然吹了声口哨,十二名特战队员立刻列成三才阵,每人手里的刀都斜指地面。“看好了!”老周的刀率先出鞘,寒光一闪就劈向旁边的柴堆,另外两人的刀立刻护住他的左右,三人配合着转了个圈,柴堆已变成满地碎末。“这阵叫‘三才’,”老周用刀指着阵型,“就像你们挖矿时‘三人抬石’,一人在前领路,一人在旁扶稳,一人在后垫肩,缺了谁都不成事!”
陈铁的眼睛亮了,他拽着身边两个矿工——一个是瘸了条腿的王老五,一个是刚满十六的小石头,两人都是去年被元军毁了家的。“俺们来试试!”陈铁举刀时,王老五立刻往他左后方一站,手里的矿锄横在腰间,小石头则往右侧挪了半步,矿镐尖对着地面,虽动作笨拙得像刚学飞的山鸡,却让围观的矿工们鼓起掌来。
“对,就是这样!”我往矿洞深处瞥了眼,那里的巷道像蜘蛛网似的蔓延,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石壁上还留着矿工们凿的记号——“左三拐有水源”“此处矿石最硬”。“这矿山就是你们的地盘,”我指着巷道入口,“元军敢进来,就用三才阵在巷子里遛他们,渴了有水源,累了有藏身处,保管让他们进来一个死一个!”
王婉婉这时领着五个铁坊的工匠推着车过来,车板上摆着改好的兵器:矿锄的木柄加了三圈铁环,抡起来“哗啦”作响;矿镐的顶端焊了块青钨钢,刃口磨得能照见人影;就连矿工们戴的藤帽,都在里面衬了层铁皮,帽檐上还留着个插矿灯的小口。
“刘大人,”王婉婉拿起一把带环的矿锄,发间的银簪晃了晃——那是用矿里的白银打的,上面刻着细小的回纹,“我爹试了三天,这铁环砸石头比刀狠,砸人更疼,还不容易坏。”她演示着抡了半圈,铁环撞在车板上,震得旁边的工匠都捂了耳朵。
陈铁抢过矿锄就往地上抡,铁环砸在青石板上“当啷”一声,火星溅起来时,他突然往矿洞方向跑——那里的石壁上卡着块巨石,是上个月塌方时卡住的,三个矿工都搬不动。“让开!”陈铁喊着举起矿锄,铁环带着风声落下,“轰隆”一声,巨石竟被砸得松动了,王老五和小石头赶紧上前一推,石头滚进矿洞深处时,传来一阵沉闷的回响。
“好小子!”老周拍了拍陈铁的肩膀,“这力气,去特战队都够格!”矿工们笑得前仰后合,有人还唱起了客家山歌,歌词里混着“打元军”“保矿山”的词儿,在山坳里绕着圈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