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虔城分兵(2 / 2)

我往油灯里添了勺灯油,火苗“噼啪”跳了跳,照亮了案上的兵符——文天祥临走前,把守城的兵符交给了赵时赏,符上刻着“宋”字,边缘已被摩挲得发亮。“赵大人,”我指着案上的湿痕,“这七处薄弱点,咱们得连夜加固,用竹架裹着湿棉被,能挡回回炮的石弹。”

赵时赏点头时,手指在“西角楼”三个字上顿了顿:“那里是吴浚以前管的,怕是早被做了手脚。”他压低声音,“文天祥临走前嘱咐过,吴浚在城里安插了不少细作,只是没抓到实证。”

这时白砚端着碗药进来,药碗边飘着股苦香——那是给赵时赏治咳嗽的,用川贝混着蜂蜜熬的。“爹让我来问,突火枪的引信改好了,要不要送去校场?”她把药碗放在案上,眼睛飞快地扫过城防图,“这西角楼的箭窗比别处大,怕是容易被回回炮瞄准。”

我拿起支突火枪,枪管里填着新制的火药,掺了青钨石胆粉末,引信是用麻绳浸过桐油做的。“让李铁匠再做些‘铁刺猬’,”我比划着,“就是带尖刺的铁球,往城墙下扔,能扎云梯的轮子。”

赵时赏突然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他摆摆手:“无妨,老毛病了。”等喘匀了气,他看着我,“你说,怎么才能让内鬼露出马脚?”

我往窗外瞥了眼,月光正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西角楼的墙垛上,像撒了层霜。“咱们可以演场戏,”我压低声音,“就说收到文天祥的密信,要在三日后夜里,用矿里的炸药炸李恒的船队。”

赵时赏的眼睛亮了:“你的意思是,让内鬼把假消息传出去?”

“正是。”我从怀里摸出块矿石,在灯光下泛着蓝黑色——那是赣县矿里的稀土,“就说炸药要用这‘青石’配火药,让白砚和王婉婉去矿上‘搬运’,动静越大越好。”

这时阿黎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个黑陶罐,罐口塞着布。“这是‘毒烟药’,”她打开布,一股刺鼻的气味飘出来,“青钨石胆烧的烟,混着巴豆粉,闻着就咳嗽,能呛得人睁不开眼。”她把陶罐放在案边,“我猜回回炮会抛毒烟,这个能应付。”

王婉婉跟着走进来,手里拿着本账册,上面记着矿工的名字。“赣县的矿工都编好队了,”她指着账册,“每队十二人,教客家刀法的是特战队员,学三才阵的是老兵,再过几日就能操练了。”她顿了顿,“只是……矿上的管事说,最近总有人打听矿石的去向。”

“那正好。”赵时赏拍了拍案,“就让他们打听去。”他看向我,“你打算让谁去传假消息?”

我看向窗外,月光下,有个黑影在州学门口晃了晃,很快又消失了。“就用张秀才,”我嘴角勾起抹笑,“他是吴浚的远房表亲,上次粮仓失火,他形迹可疑,只是没抓到证据。”

赵时赏点头:“好,就这么办。”他拿起兵符,往我手里一塞,“今夜你带一队特战队员,去西角楼布防,我在城里盯着张秀才。”

我接过兵符,入手沉甸甸的。刚走到门口,就见吴燕殊站在廊下,她怀里抱着只银狐,狐眼里闪着绿光。“山里的弟兄说,北门外用暗号联系的人多了,”她低声道,“是三短两长的敲门声,跟吴浚以前用的一样。”

我摸了摸腰间的青峰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知道了,”我朝着校场方向喊了声,“特战三队,集合!”

很快,十二名特战队员列队站在廊下,个个黑衣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双眼睛。“带足铁刺猬和毒烟药,”我压低声音,“去西角楼,见机行事。”

队伍刚走到街口,就见个黑影从巷子里窜出来,手里提着个灯笼,灯笼上写着“张记布庄”——正是张秀才。他看见我们,明显愣了下,随即堆起笑:“刘大人深夜巡查?真是辛苦。”

我故意把声音提高些:“是啊,赵大人说,三日后要用矿里的炸药,去炸李恒的船队,让弟兄们先去西角楼准备。”我说着,眼睛盯着他的手,灯笼杆被他攥得发白。

“哦……哦,那真是太好了!”张秀才的声音有点抖,转身时,灯笼晃了晃,差点掉在地上。

等他走远了,特战队员里的老周低声道:“大人,这姓张的肯定有问题,刚才他往北门方向去了。”

我往北门瞥了眼,那里的城墙在夜色中像条蛰伏的龙。“继续走,”我挥挥手,“好戏还在后头。”

西角楼的箭楼里,月光从箭窗钻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道亮痕。我让队员们把竹架搭在箭窗后,竹架上裹着湿棉被,又在城墙下撒了层铁刺猬,尖刺朝上,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大人,您看!”老周突然指向北门方向,那里有个灯笼在晃动,三短两长,亮了又灭——正是吴浚的暗号。

我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支短铳:“等他们把消息传给李恒,咱们就收网。”

这时阿黎领着两个药童过来,药童手里捧着木箱,里面是包扎伤口的布条和药膏。“赵大人让人来说,张秀才果然去了北门,还跟个穿元军服饰的人说了话。”阿黎把木箱放在地上,“他让咱们准备好,明日午时,就以‘通敌’的罪名将张秀才拿下。”

月光移到箭窗时,远处的章江上传来几声狗吠,隐约还能看见李恒船队的灯火,像鬼火似的晃悠。我握紧手里的短铳,枪管冰凉——内鬼就像附在城墙上的蛀虫,不除干净,总有一天会蛀空整座城。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蛀虫的窝,一竿子捅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