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街区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擦过咖啡馆的落地玻璃窗,带起一阵焦糖玛奇朵的甜香。赵琳蹲在涂鸦墙后,膝盖抵着粗糙的水泥地,凉意透过牛仔裤渗进来,却远不及她心里的冷。手里攥着的纸条被汗浸湿,边角发皱,上面是老周给的线索——“许烬常来这带的画材店买松节油”,这是她找到他的最后希望。
三天了。每天从日出等到日落,看着背着画板的学生、摆地摊的艺人来来往往,脚步声、笑声、画笔蹭纸的声响混在一起,吵得人脑子发疼。她的眼睛熬得发红,眼周浮着青黑,米白色外套沾了灰尘和草屑,早没了豪门太太的体面。就在她揉着发麻的膝盖,快要放弃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画材店走出来——卡其色衬衫扣到第二颗纽扣,手腕内侧那道旧伤疤在阳光下晃了一下,轮廓分明,是许烬。
赵琳猛地站起来,膝盖麻得发颤,像踩在棉花上,却顾不上疼,冲过人群扑过去。她的手指死死抓住许烬衬衫的袖口,布料的棉质触感粗糙,带着点汗味,像她这几天的日子,满是磕绊和狼狈。
“许烬!你别想跑!”她的声音发哑,带着哭腔,引来路人的目光。有人停下脚步,举着手机开始拍照,闪光灯在眼前晃,刺得人睁不开眼。
许烬被拽得一个趔趄,重心不稳,回头看到是她,眼神瞬间冷了,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一丝温度。“张太太,你认错人了。”他想挣开,可赵琳抓得太紧,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里,疼得他皱起眉。
“松开!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你敢吗?”赵琳笑了,笑得眼泪直流,泪水砸在许烬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难擦的污渍。“你骗我500万,伪造拍卖行身份,还敢报警?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把钱还我,我就跟你耗到底!”她抓着许烬的衬衫往前拽,力道之大,让许烬又后退了半步,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裹得人喘不过气。
“这不是张太太吗?前阵子还晒收藏呢,怎么跟人吵起来了?”
“那男的是谁啊?看着挺斯文,怎么会骗钱?”
“听说张太太被骗了500万,连婚都离了,净身出户,真可怜……”
路人的议论像针,密密麻麻扎在赵琳浑身,让她又羞又疼,可她不敢松手——一松手,许烬就会像之前那样消失,她的钱、她的尊严,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她盯着许烬的眼睛,那双眼曾经让她觉得“有人懂我”,现在却只剩冷漠和躲闪。
“我只是想让丈夫看得起我,想证明我不是只会花钱的花瓶!”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为什么要骗我?那是我的全部积蓄啊!我攒了十年,省吃俭用,连喜欢的包都舍不得买,就想靠自己做件事,你为什么要打碎它?”
许烬的喉结动了一下,视线落在她凌乱的头发上——三天前她还是穿着高定套装、妆容精致的豪门太太,现在却像个落难者,眼眶红肿,外套沾着灰,连指尖都带着疲惫的褶皱。他的手指蜷了蜷,想推开她的力道松了些,可嘴里的话依旧冰冷。
“你要证明的不是给别人看,是你自己信不信——可惜你信错了‘画’,也信错了我。”
“信错了?”赵琳猛地推了他一把,许烬后退一步,撞在路边的画架上。颜料管摔在地上,“啪”的一声裂开,红色的颜料溅在他的卡其裤上,像血迹,触目惊心。“我信你是因为你说‘懂我的坚持’!你说我看画的眼神像找同类!你说这画能让我被认可!这些都是假的吗?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把我的真心当笑话!”
她蹲下去,捡起地上的颜料管,手指被颜料染得发红,黏腻的触感像擦不掉的伤口。“我离婚了,净身出户,就因为你骗我的三幅假画!”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从哭喊变成哀求,眼泪滴在颜料管上,混着红色的颜料,像血和泪融在一起,“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把钱还给我,哪怕一部分也好,我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