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言起金陵:茶肆传秽语,旧称变恶名
崇德三年九月,金陵城的秋意浓得化不开,茶楼酒肆里却飘着比秋风更刺骨的流言。
“听说了吗?齐王爷夜夜在慈宁宫议事,太后还亲手给披披风呢!” 秦淮河畔的 “悦来茶社” 里,一个穿青布衫的客商压低声音,手里的茶盏晃得茶汤溅出,“我那远房表舅在宫里当差,说王爷有时能待到大半夜,连侍卫都不让靠近殿门 —— 你说,他们议事,用得着这么避人吗?”
邻桌的秀才放下折扇,摇头晃脑接话:“南渡那会儿就有闲话,说‘陈郎权倾朝野,半撑金陵天’,现在倒好,直接叫‘陈半帝’了!你想啊,权比皇帝大,还占着太后,不是半帝是什么?”
这话一出,茶社里瞬间安静,随即爆发出更低的议论声。有人说 “陈琅要篡权,先勾连太后”,有人说 “荣王上次朝会的话是真的,齐王早想把柴氏江山变成陈家的”,还有人悄悄拿出刚买的话本,封面上印着 “半帝秘史” 四个字,画着模糊的宫装女子与权臣身影 —— 是汴梁来的书商连夜印的,一上架就被抢空。
流言像潮水,从茶楼漫到街巷,从金陵传到汴京。汴梁的 “丰乐楼” 里,赵宋的官员喝着酒,指着窗外的戏台笑:“你看南周那出戏,‘权臣夜宿宫,太后递暖衣’,这不就是说陈琅吗?听说金陵都叫他‘陈半帝’了,柴宗训那小皇帝,怕不是个傀儡吧!”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坐在汴梁的赵府里,听着手下禀报。赵普捏着茶杯,嘴角勾起冷笑:“‘陈半帝’,这名字取得好。再加点料,让金陵的戏台把‘披披风’改成‘共寝殿’,我倒要看看,陈琅怎么跟符清漪解释,怎么跟柴氏宗室交代。”
心腹躬身应道:“已经安排了,金陵最大的‘庆和园’,今晚就演这出。还有,给御史台的匿名信,也送了三封,都是不同人的笔迹,就怕窦仪那老顽固不敢奏。”
赵普点头,又想起什么:“柴熙诲那边,有没有动静?”
“荣王殿下让人在军学里散布流言,说‘齐王要废帝自立’,甲字营的将士都有些慌了。” 心腹补充道,“还有,陈家的长子陈恪,已经进了荣王府当伴读,听说柴熙诲对他很‘器重’。”
赵普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好,好得很。陈琅啊陈琅,你一边要应付流言,一边要防着柴熙诲,还要顾着家里的老婆,现在连儿子都进了虎穴,我看你这‘半帝’,能当多久。”
二、御史台畏缩:匿名信压案,老臣避锋芒
金陵御史台的衙署里,窦仪正对着三封匿名信发愁。
信上的内容大同小异:“陈琅夜宿慈宁宫,与符太后有染,欲借太后之势篡权,废柴宗训立己,望陛下早做决断,诛权臣以安社稷。” 字迹潦草,却字字如刀,戳着南周最敏感的君臣、叔嫂界限。
窦仪把信推给范质,叹了口气:“老范,你看这事,怎么办?奏还是不奏?”
范质拿起信,手指颤抖着翻过页,又放了回去,摇着头道:“不能奏。陈琅是什么人?南渡时护着柴氏宗室,现在掌着天下兵马,连赵宋都怕他三分。咱们要是把这信递上去,陛下要么不敢处置,要么处置不了,最后只会引火烧身 —— 你忘了去年弹劾甲字营练兵过苛的御史,最后落了个‘妄议军情’的罪名,被贬到琼州去了?”
“可这流言都传到街头巷尾了!” 窦仪急得拍桌,“百姓都在说‘陈半帝’,说陛下是傀儡,再不管,大周的体面都要没了!”
“体面?” 范质冷笑一声,“现在的体面,是陈琅撑起来的。要是没了他,赵宋水师早打过来了,藩镇也早反了。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这信压下来,装作没看见 —— 等流言自己散了,或者陈琅自己去澄清。”
窦仪沉默了。他知道范质说得对,陈琅的威望太高,高到连御史台都不敢动他。可看着案上的匿名信,想着街头百姓的议论,他心里像堵着一块石头 —— 身为御史中丞,却连弹劾权臣的勇气都没有,这算什么言官?
最后,窦仪把三封匿名信锁进了铁匣,放在书架最底层,贴着《大周刑统》的孤本。铁匣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衙署里格外沉重,像给这场流言,盖上了一块 “不敢碰” 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