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佤走后,陈琅看着案上的《大周刑统》,忽然觉得疲惫 —— 朝堂上要制衡柴熙诲,宫里面要应对流言,家里还要安抚妻子,而赵普还在汴梁虎视眈眈,这每一件事,都像一根绳子,紧紧勒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喘不过气。
三、花园夜谈:稚子藏志承家计,父子明心走钢丝
冷战的第五夜,陈琅哄完二儿子陈衍入睡,便独自走到花园里。秋风吹过,落英满地,桂花的香气混着夜色,弥漫在空气中。他坐在石凳上,望着远处书房的灯火,心里满是愁绪 —— 符清漪还在生气,柴熙诲还在算计,赵普还在搅局,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父亲。”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琅回头,见十一岁的陈恪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件薄外套。少年穿着青色长衫,身形已有些挺拔,眉眼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像极了年少时的自己。
“怎么还没睡?” 陈琅招手让他过来,接过外套披在身上,“夜里凉,小心着凉。”
陈恪在他身边坐下,目光落在满地落英上,轻声道:“儿子看到父亲在花园里,就想着给您送件衣服。”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陈琅,“父亲,家里的事,儿子知道了;宫里的事,儿子也听说了。”
陈琅愣了一下,随即苦笑 —— 他以为自己把事情瞒得很好,却没想到连十一岁的儿子都知道了。“你知道什么?”
“知道母亲在生气,知道荣王在传流言,知道赵宋的人在跟荣王接触。” 陈恪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儿子还知道,父亲现在很难 —— 既要顾着朝堂,又要顾着家里,还要防着荣王和赵普,像在走钢丝,一步错,就可能满盘皆输。”
陈琅看着儿子,眼中满是惊讶 —— 他从未跟陈恪说过这些,可少年却看得如此透彻。“你想怎么做?” 他忽然问道,心里竟生出一丝期待。
“儿子想去荣王身边。” 陈恪抬起头,目光坚定,“荣王现在缺个伴读,儿子去的话,既能帮父亲盯着他的动向,又能探探他跟赵普的联系。父亲放心,儿子知道‘伴君如伴虎’,会小心行事,不会给家里惹麻烦。”
陈琅的心猛地一紧 —— 他从未想过让儿子卷入这场权谋之争,可陈恪的话,却让他明白,陈家早已身处局中,躲是躲不掉的。“恪儿,” 他握着儿子的手,能清晰地感觉到少年掌心的薄茧 —— 那是练剑、读书磨出来的,“去荣王身边,比在战场上还危险,他现在心里对你我都有猜忌,稍有不慎,你就可能……”
“儿子不怕。” 陈恪打断他,“陈家的事,儿子不能只看着父亲一个人扛。再说,儿子去了,父亲也能少些顾虑,专心处理朝堂和家里的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儿子会装作‘仰慕荣王’的样子,不会让他起疑,也不会跟他走得太近,只做该做的事。”
陈琅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他知道,陈恪说得对,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 那是他的儿子,是陈家的希望,他怎么能让他去冒这么大的险?
“容父亲想想。” 陈琅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这事太大,不能急,得好好谋划,确保你的安全。”
陈恪点头,没再追问。父子俩坐在花园里,看着夜色渐深,桂花落了一地,像铺了一层碎金。陈琅知道,陈恪的决定,意味着陈家要走的钢丝,又细了一分 —— 一步踏错,便是家破人亡的结局。可他更知道,为了大周的安稳,为了陈家的存续,这步险棋,必须走。
夜深时,陈琅送陈恪回房。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他忽然想起符清漪的话:“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家?” 他没有忘,只是他的家,早已和大周的命运绑在了一起 —— 家在,大周在;大周乱,家也难存。
那夜,陈琅在书房坐了一夜。案上的密报、墙上的舆图、儿子的决心、妻子的疑云,像一张网,将他紧紧裹住。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难走,可他没有退路 —— 他是陈琅,是大周的太宰,是陈家的顶梁柱,他必须走下去,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