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气氛渐渐缓和，烛火跳动间，仿佛真有 “君臣相得、兄弟和睦” 的融融暖意。陈恪接过蜜饯，咬了一口，甜意漫过舌尖，却见柴熙诲只是捏着蜜饯，目光又飘向了案上的舆图，那眼神里的光，不似喜悦，倒像藏着什么未说出口的心思。
三、袖底藏锋：少年暗绘神火铳，执念难消埋祸根
议事完毕，陈琅需留与枢密院大臣商议粮草调度，便让柴熙诲带陈恪先回王府。二人走出紫宸殿，廊下的石榴花正开得热烈，殷红的花瓣落在柴熙诲的锦袍上，他却浑然不觉。
“哥，你刚才怎么不说话呀？” 陈恪拉着他的衣袖，小声问道，“爹爹说的是对的，咱们不能只靠火器。”
柴熙诲低头看了看弟弟，突然牵起他的手，快步走向宫墙角落的柳树下。这里僻静无人，只有蝉鸣伴着风声。他左右张望片刻，才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摸出一张叠得整齐的麻纸，展开后，竟是一幅密密麻麻的草图。
纸上画着一支形似长枪的器物，枪身比现有神火飞鸦的箭杆短了半尺，尾部加装了铜制扳机，旁边还用小字标注着 “骑兵用，可单手发射，装药量减两成，射程百步”—— 这是他昨夜在王府书房，对着军器营的火器图纸，偷偷画的 “神火弩” 草图。
“恪儿，你看。” 柴熙诲的声音压得极低，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现有的神火飞鸦太重，骑兵没法用。我改了枪身长度，加了扳机，以后骑兵冲锋时，就能直接用这个射杀敌人，比弓箭厉害十倍！”
陈恪凑近一看，只觉得图纸上的线条密密麻麻，看得头晕：“哥，你怎么还在画这个？爹爹不是说……”
“爹爹说的是仁政重要，可没说不让我造更好的火器。” 柴熙诲打断他，手指摩挲着草图上的扳机，“何家村的人，就是因为咱们的火器不够多、不够强，才会被赵军欺负。我要造出最厉害的火器，让所有敢来犯大周的人，都死在这神火弩下！”
他说话时，眼中的温和全然褪去，只剩与年龄不符的狠厉，像极了寿州城头，望着赵军大营时的模样。陈恪看着哥哥的眼神，突然想起昨夜的噩梦，下意识后退半步：“哥，你…… 你别这样，我怕。”
柴熙诲这才回过神，连忙将草图叠好，塞回袖中，伸手摸了摸陈恪的头：“别怕，哥只是想保护大周，保护你和干娘。” 可他眼底深处，那抹对 “雷霆之力” 的执念，却并未因陈琅的教诲而消散，反而像暗处的藤蔓，悄悄缠绕得更紧。
二人并肩走出宫墙，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柴熙诲走在前面，袖中的草图被他攥得发皱，指尖几乎要戳破纸页 —— 他表面应承着 “文武并重”，心中却早已认定，唯有握在手中的火器，才是守护江山最可靠的力量。
而此刻的紫宸殿内，陈琅正与柴宗训商议选派官员赴寿州赈灾。烛火映着他的侧脸，他还在为柴熙诲的 “知错能改” 而欣慰，却不知那少年的心中，早已埋下了一枚 “以武制霸” 的种子，正待时机，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