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晖没想到周军会自焚船只,一时慌了神。他刚要下令调整阵型,就见一支箭直冲面门 —— 是杨延昭的破甲箭!他慌忙躲闪,箭却射中左臂,鲜血瞬间染红了战袍。“撤!快撤!” 皇甫晖捂着伤口,转身躲进船舱。
南唐水师没了主帅指挥,顿时乱作一团。有的船想掉头逃跑,却被火船挡住;有的船相互碰撞,沉入江底。护榷军的士兵们趁机跳上南唐楼船,与敌人展开白刃战。杨延玉忍着伤痛,砍倒一个南唐兵,却突然看见江面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 杨延昭被火浪掀入水中,正抱着一块船板挣扎。
“二哥!” 杨延玉大喊着跳下水,不顾江水中的火油,奋力游向杨延昭。此时的江面,已是一片火海,燃烧的船骸顺着水流漂动,浮尸与断箭铺满水面,连江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当杨延玉将昏迷的杨延昭拖上岸时,战斗已近尾声。皇甫晖仅带着三十艘船,狼狈地往金陵方向逃窜;周军的船只剩十几艘,还都带着火。杨盛拄着铁枪站在岸边,玄甲被熏成黑色,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甲缝往下淌。
“大哥……” 杨延玉刚开口,就看见护榷军的老兵抱着一面烧焦的 “周” 字旗哭嚎。那面旗是护榷军组建时,陈琅亲手授予的,如今只剩下半截,上面的 “周” 字被火熏得模糊不清。“弟兄们没了…… 船也没了……” 老兵的哭声撕心裂肺,周围的士兵们都红了眼眶。
杨盛走到老兵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沙哑:“弟兄们没白死 —— 咱们打残了南唐水师,淮南的水路,保住了。” 他转头看向杨延玉,忽然想起陈琅密信里的话,“陈总掌事说,这场仗若输了,淮南就没了。我们没输,可代价…… 太大了。”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 是殿前司的斥候!他们勒住马,远远地望着江面上的火海,却没有靠近。杨延昭醒了过来,看着那些斥候,突然咬牙:“他们早就到了,一直在隔岸观火!”
杨延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山头有面 “赵” 字旗,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他忽然明白,赵匡胤根本没打算派援军,而是想借南唐水师的手,消耗护榷军与铁林卫的实力。掌心的密信被他攥得死紧,纸页划破了手,血珠滴在 “武卫局旧部” 五个字上,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夕阳西下时,采石矶的火还没灭。江面上的浮尸与船骸被染成金色,像一幅惨烈的画卷。杨延玉、杨盛、杨延昭三兄弟站在岸边,望着那片火海,谁都没有说话。护榷军与铁林卫的幸存者们,默默地收拾着同伴的尸体,有的士兵把脸埋在战友的尸体上,哭得像个孩子。
远处的濠州方向,赵匡胤正收到采石矶的战报。赵普捧着战报,脸上带着笑意:“点检,护榷军与铁林卫损失过半,南唐水师也残了 —— 咱们既没出兵,又坐收渔利,这买卖划算。”
赵匡胤冷笑一声,将战报扔在案上。他望着窗外,仿佛能看见采石矶的火海,掌心的青铜符又开始发烫。“划算?” 他低声道,“陈琅的护榷军没那么容易垮 —— 不过,损失过半,也够他心疼一阵了。”
而汴京的皇商司,陈琅正对着探闻局的战报发呆。上面写着 “护榷军与铁林卫幸存者不足五成,殿前司援军未到,全程隔岸观火”。他忽然抓起案上的盐引,狠狠摔在地上,盐引散落一地,像极了采石矶江面上的浮尸。
“赵匡胤……” 陈琅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你这是在毁大周的根基啊!”
夜色渐深,采石矶的火终于灭了,只剩下刺鼻的焦糊味。杨延玉在江边立了块木牌,上面写着 “护榷军与铁林卫战死弟兄之墓”,没有名字,因为太多尸体,早已辨认不清。杨盛和杨延昭陪在他身边,江风吹过,带着血腥味,三人的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三尊沉默的雕像。
这场胜利,来得太惨烈。而殿前司的隔岸观火,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护榷军与铁林卫的心里,也扎进了陈琅与赵匡胤之间,让本就裂痕加深的关系,彻底失去了修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