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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黄河浊浪现毒龙(1 / 2)

黄河白马津的浊浪里,五艘粮船陷在淤沙中。老艄公张河抓起一把河沙,指尖竟被铁渣划破 —— 是炼铁炉的废渣!他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这场景像极了二十年前那场浩劫。彼时他还是个年轻水手,眼睁睁看着满载军粮的船队被人为凿穿船底,粮米沉入河底的声响,至今仍在耳畔回响。

“赵局使的人来了!” 张河大喊着指向远处,武卫局的快船正破浪而来。船首三角旗猎猎作响,旗角绣着的玄色獬豸在阴云下泛着冷光,那是武卫局专门缉拿漕运要犯的标记。他佝偻着身子往船舱钻,想把藏在米缸下的旧账本取出来,那上面记着曹家和河工们的勾当,是他冒着性命危险留下的证据。

一、溃堤下的阴谋

“巡缉署的弟兄快搭板!” 杨延玉踩着浮木跳上搁浅的粮船,靴底碾过沙里的铁渣,脸色骤沉。他靴筒里藏着块磁州窑瓷片,是去年在清理伪币工坊时捡到的,此刻被铁渣硌得生疼。“这是大名府官矿的炉渣!有人故意往河里倒,堵航道!”

他弯腰捡起一块焦黑的炉渣,借着忽明忽暗的闪电细看,渣体表面竟残留着些许未熔尽的铜绿。十年前在军器监当学徒时,师傅曾说过,私铸钱币才会在铁矿里掺铜料。杨延玉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那枚假钱,边缘的铜锈与这炉渣上的如出一辙。

话音未落,上游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黄浪如墙压来,堤岸轰然崩塌!“弃船!” 杨延玉嘶吼着将张河推上快艇,自己却被浪头掀翻。冰冷的河水灌入鼻腔时,他恍惚看见母亲在岸边招手,那年黄河决堤,她就是这样被卷进浊流,再也没回来。

等他抓住断木浮出水面,粮船已碎成木片,数百石军粮卷入浊流。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混着河水咆哮,像是大地发出的呜咽。杨延玉摸出腰间的信号筒,对着天空放出三支响箭,箭头拖着的红绸在雨幕中格外醒目 —— 这是武卫局的紧急信号,召唤附近所有巡缉船支援。

溃堤的豁口处,探闻局的人正扒开断壁 —— 本该夯土的堤腹,竟塞满枯粟秆!楚无声的密探从泥里拖出锈蚀的狼头铜饰,年轻的探子小李突然 “啊” 地一声缩回手,那铜饰的尖牙划破了他的掌心,血珠滴在纹饰上,像极了他老家祠堂里供奉的血祭图腾。

“是契丹皮室军的徽记!” 楚无声用银刀挑起铜饰,刀刃上的寒光映出他眼底的凝重。三年前在幽州城外,他曾见过同样的徽记,那晚三十个密探死在契丹人的刀下,只有他靠着装死才逃过一劫。

更深处,还埋着数十枚辽地蹄铁,“上京官坊” 的烙印清晰可见。小李突然指着蹄铁内侧惊呼:“大人,这里有刻痕!” 众人凑近,在锈迹斑驳的铁皮下,隐约辨出 “重熙三年” 的字样。楚无声的手指轻轻拂过刻痕,这年号让他想起兄长的家书,那年契丹南下劫掠,兄长就是在保卫涿州时战死的。

“不止契丹。” 杨延玉捡起块带锯齿的断轴,轴芯断口是被重械撬开的。他从断轴凹槽里抠出一点暗红色碎屑,放在鼻下轻嗅,“还有松脂的气味,蜀地栈道修建时常用这种防水胶料。” 去年押送蜀锦时,他曾见织工用这种松脂处理经线,说是能让锦缎更耐磨损。

二、垂拱殿的舌战

垂拱殿内,柴荣的咳嗽声压过朝臣的争执。御案上,永济渠的捷报与黄河的灾报并排摆放,像冰火两重天。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在殿内弥漫,柴荣苍白的手指死死攥着绣金龙纹的丝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袖中藏着太医刚开的药方,上面 “静养” 二字被他捏得变了形。

“新渠耗费巨万,黄河却溃堤淤船!” 工部侍郎出列,袍角扫过地面的青铜熏炉,炉盖晃动发出的声响让他心头一颤。他靴底还沾着大名府矿场的黑泥,早上儿子派人送来密信,说炉渣倒河的事可能败露,让他务必阻挠漕运查案。

户部侍郎立刻附和:“河损已逾十万两,流民遍野,再不停工,恐生民变!” 他偷偷瞟了眼御座上的皇帝,去年黄河泛滥时,他趁机贪墨了赈灾银,如今账本还锁在府中地窖的暗格里。

二人身后,十几个朝臣纷纷点头,袍袖间隐隐露出金丝绣着的牡丹纹。陈琅认得那纹样,是曹百万绸缎庄的招牌花样,这些人怕是都收了曹家的好处。

赵匡胤垂着浓眉,手按腰间刀柄。刀鞘上的缠绳是妻子亲手编的,今早出门时,她还叮嘱他凡事留一线。但此刻握着刀柄的手却越收越紧,去年汴水漕运被劫,他麾下的亲兵就是因为粮船延误而断了补给,活活冻死在长城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