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判官倒是清闲。”
陈琅走过来,手里还攥着本被雨水泡得发皱的账册,看见那些箭时,眉峰挑了挑。他自然认得那缠枝纹 —— 符清漪的箭囊上就绣着同款纹样,是她母亲留的念想。他的目光扫过赵光义手中的箭,落在符清漪微微紧绷的肩线上,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
赵光义脸上的笑淡了些:“陈总掌事也在?我与符将军谈箭术,总掌事也要插手?”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却难掩眼底的慌乱。
“不敢。” 陈琅的目光落在符清漪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他知道是那枚 “显德通宝”。他忽然笑了,从账册里抽出张纸,是殿前司上月押送军粮的回执,“只是刚查到,赵判官押送的河西军粮,比账上少了五石。与其在这射箭,不如先说说,那五石粮去哪了?” 纸张在他指间微微晃动,上面的朱批红得刺眼。
赵光义的脸僵了。五石粮不算多,却是他故意扣下,想送给符府管事的 “心意”,没想到陈琅连这个都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香囊,那里面还藏着给符清漪的另一封密信,此刻却像是块滚烫的烙铁。
“看来赵判官忙得很。” 陈琅走上前,自然地往符清漪身边站了站,两人的肩膀隔着半尺,却像有无形的气场拢在一起,“清漪,我们去看新到的护漕甲胄,别耽误赵判官查粮。”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清漪” 两个字,他喊得自然,符清漪的耳尖却倏地红了,隔着面具都能感觉到热度。她点点头,转身时,听见赵光义在身后冷笑:“陈总掌事倒是护得紧 —— 只是不知,符将军愿不愿意被你护着?” 那笑声在雨幕中回荡,带着几分阴鸷。
雨里的海棠花瓣落得更急了。走到廊下时,陈琅忽然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递过来:“刚从街口买的胡饼,还热着。” 油纸包边缘微微翘起,露出里面金黄的饼面,芝麻粒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符清漪接过,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像要烧起来。油纸包里飘出芝麻的香气,是她最爱吃的那种。恍惚间,她想起那年代州城墙上,陈琅也是这样在战火中给她递来一块胡饼,那是她记忆中最温暖的味道。
“曹延禄那小子……” 她低声道,声音还有点发紧,“不会出事吧?” 她捏着油纸包的手指微微收紧,生怕里面的温度会消散。
“放心,” 陈琅看着她被面具遮住的脸,忽然抬手,替她拂去鬓角的一片海棠花瓣,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我让楚无声去接他了,今晚在财算局吃晚饭 —— 就我们三个。” 他的手指停在她耳畔,感受着那细微的颤动。
符清漪猛地抬头,面具后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油纸包上,胡饼的热气混着海棠的香,在空气里缠成了团,甜得有些发腻。她忽然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远处,楚无声牵着曹延禄的手,正往这边走。少年看到符清漪手里的胡饼,咧嘴一笑:“陈大哥果然给符姐姐买了!我说她肯定爱吃这个!” 他的声音清脆响亮,惊起了树上几只麻雀。
符清漪的脸更烫了,赶紧转过身去看校场,却听见身后陈琅低低的笑声,像石子投进了心湖,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檐角的风铃被风撞得叮铃响,像是在替她藏不住的心跳声打节拍。她偷偷瞥了眼陈琅的侧脸,看着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心中满是欢喜与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