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沙砾，如万千钢针抽打在代州城头。折御勋的玄甲已被血霜浸透，丈二点钢枪的枪缨凝结成暗红的冰团。他勒住喘息的乌骓马，眼睁睁看着铁浮屠的楔形阵如黑色潮水漫过前阵，亲卫小七被三匹重甲战马同时踏过，玄甲与骨骼碎裂的闷响，隔着风雪传来都令人齿冷。
“少将军！退！快退到城下！” 老卒嘶吼着掷出最后一支火把，火光照亮他被铁箭洞穿的咽喉。
折御勋猛地调转马头，枪尖在冻土上划出火星。身后，三万铁浮屠的玄甲反射着昏黄天光，如移动的钢铁荒原碾压而来，甲叶碰撞的 “锵锵” 声与铁蹄踏地的 “咚咚” 声交织，汇成催命的战鼓。最前排骑士面甲下的猩红眼眸，在烟尘中若隐若现。
“陛下，周军快退到城下了！” 辽营高坡上，近侍躬身禀报。耶律璟正把玩着一块熔金水烧熔的铁甲残片，黑曜石般的指甲划过扭曲的金属，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昨夜宿醉未醒的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打了个哈欠道：“萧咄李的废物，连座破城都拿不下。”
“铁林军已架起攻城锤！” 近侍忙补充，“先锋说，午时之前必破城门！”
耶律璟抬眼，看向代州城头那面摇摇欲坠的周旗，突然笑了：“让他们把‘熔金水’的方子留着，朕有用。” 说罢将铁甲残片扔给身后的工匠，“仿不出来，就把你扔进那火里试试。”
工匠跪地的膝盖撞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响。
城下的撞击声已震得城墙簌簌落灰。三十架攻城锤冲车如移动的山峦，被披重甲的辽卒推着，狠狠撞向包铁城门。每一次撞击，门后顶门的巨木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屑混着守城卒的血沫飞溅。
“陈提举！门轴快断了！” 守卒的嘶吼带着哭腔。
陈琅的铁面具映着城下的烈焰，千里镜中，铁浮屠的云梯已如密林般架上城垛，重甲步卒踩着同伴的尸体攀爬，甲片上的血珠在寒风中凝成冰粒。“神臂弓瞄准梯钩！” 他的声音比城砖更冷，“火油瓮备第二轮！”
嗡 — 咻咻咻！
数十支透甲弩矢破空而去，精准命中云梯顶端的铁钩连接处。刺耳的断裂声中，五架云梯轰然倒塌，带着攀爬的辽卒砸向地面，激起混着血的雪雾。紧随其后，二十余个火油巨瓮呼啸着坠下，陶瓮碎裂的脆响过后，青白色的熔金烈焰骤然腾起，将攻城锤旁的辽卒裹入火网。
“啊 ——！” 被火焰舔舐的重甲发出红光，辽卒在火中翻滚，甲胄成了烧红的囚笼，皮肉焦糊的恶臭与硫磺味混杂，弥漫在城下。
耶律璟在高坡上看得皱眉，突然扯下兜鍪扔给近侍：“让铁林军的‘破山营’上。”
呜 —— 呜 ——！
不同于先前的铜号，这次的号声低沉如巨兽咆哮。城下的铁浮屠突然向两侧分开，露出后方三十架覆盖厚甲的重型冲车，车首镶嵌着狰狞的铁制兽头，獠牙间滴落的不是涎水，而是粘稠的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