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痛嘶,驮着哭嚎的刘继元冲向飞鸟难渡的陡坡。幼主的哭声混着风声,在山谷间回荡,让人心碎。
“想跑?!” 李甫示意弩手转向。
“慢!” 陈琅青骢马自军阵后而出,抬手按住弩机,“盯死他们,看投奔谁。” 他对阴影中斥候低语,那人鬼魅般消失在风雪里。斥候们都是陈琅亲自训练的夜枭,能在暴风雪中追踪三日而不暴露。
李甫虽不甘,仍抱拳道:“遵提举令!” 指节捏得发白,盯着远去的幼主背影。
杨业聚拢残兵,插槊于地,摘下头盔任寒风扫过灰白鬓角:“儿郎们,没粮没路,但咱有刀有骨!随我最后冲杀,给殿下开路!” 他拔出御赐虎头佩刀,刀鞘上的虎目镶嵌的红宝石,此刻在雪光下如同凝固的血珠。
“杀 ——!!!”
数百声咆哮炸响,杨业残破山文铠在雪地里拖出暗红血影,卷着残兵撞向铁壁壁垒!鲜血瞬间染红谷口霜岩,如同一簇簇死亡之花。有个老兵被陌刀拦腰斩断,上半身仍向前爬了两步,在雪地上划出两道血痕。
李甫握刀欲冲,被陈琅按住肩膀:“困兽之斗,耗得越久死得越惨。你的刀,留给更值钱的猎物。” 陈琅抚摸着腰间玉珏,这是王朴赠予他的信物,代表着枢密院的绝对信任。
李甫低头应是,目光锁定战局。他知道陈琅要的不仅是杨业的命,更是布防图情报。这份信任,早已化作血脉里的忠。
汴梁枢密院,王朴枯指拂过河北军报,猛地攥紧信纸。一口污血喷溅其上,如滚烫朱砂印。咳嗽声在空旷的殿堂回荡,震落梁上积尘。
“代州…… 刘词……” 他抓起铜铸狻猊兵符,狠狠砸向沙盘 “代州” 标识。木屑纷飞中,城标轰然塌碎。案头摆着的参汤早已凉透,旁边还放着太医开的续命药方,但他根本无暇顾及。
“陈琅 ——!锁死代州!活捉杨业……” 话语被血腥剧咳淹没。王朴瘫倒在太师椅上,喉间发出拉风箱般的喘息,眼中却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暮鼓沉沉,王朴佝偻案前,烛火将他影子投在舆图上,如垂死秃鹫按住猎物咽喉。鲜血自指缝滑落,浸透兵符上的狻猊兽口。窗外,更夫的梆子声在夜色中回荡,惊起寒鸦无数。
鸡鸣谷口,李甫挥刀斩下最后一颗头颅,热血溅在脸上与雪水相融。他望向陈琅,目光坚定 —— 提举指向哪里,他的刀就砍向哪里。这是用铁血浇筑的承诺。地上堆积的尸体渐渐被风雪掩埋,只有那些兵器的反光,还在诉说着这场惨烈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