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 柴荣高声下令,龙袍袖口扫过案上的青铜镇纸,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命赵匡胤依计行事,所需粮草军械,优先供应!命陈琅协理河北军务,务必确保风陵渡之役万无一失!”
旨意发出,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大周朝堂激起层层涟漪。御史台当即有人上奏,言 “焚粮有伤天和”,却被柴荣驳回:“若能收复河东,救万民于水火,些许粮商何足惜!”
真定府,提举司。
陈琅接到圣旨时,正站在沙盘前标注黑衣骑的潜入路线。展开明黄的圣旨,“焚粮勿惜” 四个朱批刺得他眼生疼。韩七在旁低声道:“提举,黑衣骑已出发三日,按您画的伪印图样,应该已见到‘泰和昌’的郑氏了。”
陈琅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朱砂笔,在风陵渡周边画了个圈,圈住三个代表村落的陶土小人。“告诉黑衣骑,”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烧粮前,若有百姓私粮,尽量分出来。”
韩七一愣:“提举,您不是说……”
“我说烧粮商的血粮,没说烧百姓的口粮。” 陈琅打断他,指尖拂过那粒干瘪的粟米,“我们要的是北汉降,不是北汉亡。”
寒风从窗缝钻入,吹动沙盘上的黑色小旗,发出轻微的声响。陈琅望向北方,太行山脉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他知道,这把火一旦点燃,北地的风雪只会更烈 —— 但为了那粒粟米背后的千万饥民,为了柴荣御案上那幅未完成的幽云舆图,这火,必须烧。
三日后,风陵渡北岸。
黑衣骑传回密信,用密写药水写在桑皮纸背面:“郑氏已信,正收介休粟米;孙氏运灵石麦入仓;胡氏与契丹边军接触,似有疑虑。”
陈琅将密信凑到烛火上点燃,灰烬在风中飘散。他转身对韩七道:“备马,去风陵渡。”
韩七有些犹豫:“提举,您亲去?赵将军说……”
“他让我协理军务,自然要去前线。” 陈琅翻身上马,青骢马踏着薄冰前行,蹄铁敲击冰面的脆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焚粮之战,敲响了前奏。
远处的渡口方向,隐约传来漕船的号子声,混杂在北风里,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陈琅知道,这平静之下,是三家粮商贪婪的暗流,是北汉军民未知的命运,更是大周北伐的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