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还停留在火星基地的传输完成通知。他把手机塞进西裤口袋,手指碰到一片硬边——是昨天那张没来得及扔的实验记录纸。
“走吗?”苏珊站在门口,礼服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手腕上的旧表带。
“再不走,庆功会要变成追悼会了。”卡尔扯了扯领结,声音有点哑,“我刚看见院长在台上清嗓子。”
娜娜已经站到电梯口,灯光照在她肩部金属接缝处,反射出一点冷光。“外部气温十七度,风速三级,建议保持微笑时长不低于三秒。”她说完,伸手帮卡尔把歪掉的领结扶正。
电梯门开,外面是一片亮光。
红毯从科研大厦正门一直铺到广场中央,两侧站满记者和工作人员。闪光灯一亮,陈浩下意识抬手挡了下眼睛,结果听见咔嚓一片快门声。
“别躲。”苏珊小声说,“你现在是能改变人类用电方式的男人。”
“我只是个抄作业都没人愿意借的学渣。”他咧嘴一笑,迈步踩上红毯。
脚底传来地毯粗糙的触感,皮鞋磨得脚后跟发烫。他走得不快,一边走一边对镜头挥手,像在菜市场打招呼。
“陈博士,请问您此刻心情如何?”有人举着话筒挤过来。
“我觉得这双鞋买亏了。”他说,“两千块,穿十分钟就想脱。”
周围哄笑起来。苏珊轻轻推了他一把,差点让他踩空台阶。
四人并排走上主舞台时,主持人正在念开场词。台下坐满了人,有穿白大褂的,有打领带的官员,还有几个后勤阿姨抱着花束站在角落。
“话筒递给陈浩。
陈浩接过话筒,指节碰到了一点水渍。他盯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忽然想起昨晚还在为数据波动抓狂的样子。那时候谁也没想到,几个通宵能换来今天这场面。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台下安静了一瞬。
娜娜站在侧台,眼部指示灯闪了六下。他看懂了,那是他们之前约定的“别怂”代码。
“我们四个。”他终于开口,“两个地球人,一个改造体,一个机器人。”台下笑起来,“听起来不像科研团队,倒像逃难组合。”
笑声更大了些。
“但就是这个组合,把地底下乱跳的信号,变成了能点亮路灯的东西。”他顿了顿,“我知道很多人觉得我们运气好。可我要说,这份运气是熬出来的——熬到凌晨三点还在调参数,熬到咖啡喝到反胃,熬到连做梦都在算频率偏移值。”
台下有人鼓掌。
“我不是天才,作业常年抄别人。”他笑了笑,“但我有个优点——该坚持的时候,死都不松手。”
掌声开始蔓延。
苏珊接过话筒时,指尖有点凉。她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台下第一排坐着的几位老研究员,其中一人正悄悄抹眼角。
“谢谢所有在我们最困难时没撤资、没换人、没喊‘赶紧收摊’的人。”她说,“特别感谢家人——你们没天天问我什么时候升职加薪,而是问实验室暖气够不够。”
台下爆发出一阵笑声和掌声。
“还有那些半夜帮我们校设备的技术员,修电路的师傅,送餐的小哥……”她声音低了些,“没有你们,我们的理论只能烂在电脑里。”
她说到这儿,台下的掌声已经连成一片。一位穿着工装的老 tei 站起身,朝她点点头。苏珊回敬了一个鞠躬。
轮到卡尔时,他握着话筒的手有点抖。
“以前我觉得书上的知识都是死的。”他说,“背下来考试,考完就忘。”他停了一下,“但现在我知道,它能让偏远医院的心电仪不停机,能让灾区的孩子晚上写作业。”
全场安静。
“所以我不后悔选这条路。”他说完,把话筒递回去,自己退后半步。
娜娜上前一步,灯光落在她身上,映出肩部细微的划痕。
“这项成果不属于某个名字。”她说,“它是四个人一起改了七十三版方案的结果,是无数次失败后重新启动的日志总和。”她看向三人,“也是人类与非人类共同完成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