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值了。”
卡尔走上台,站定后没急着说话。他掏出那叠打印稿,看了看,又塞回去。
“我想说的事,不在通报里。”他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次夜班,一个小工违规接线。差点出事,被我拦下来。当时我很生气,觉得他不要命。”
他停顿了一下。
“后来才知道,他已经连续上了十二个夜班。排班表满得像坨浆糊。他接线是为了早点修完回家,孩子发烧了,没人带去医院。”
没人说话。
“这种事很多。没人记,也没人问。出了问题就罚当事人,好像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错。”
他声音沉下来。
“可我们都知道,不是。”
陈浩看着他,没动。
“我不是替谁喊冤。”卡尔说,“我只是想说,有些错误背后,是有原因的。如果我们只盯着结果罚人,那迟早有一天,所有人都学会——别让人知道。”
娜娜这时开口了。
“我没有情绪记忆。”她说,“但我记得那天晚上,卡尔在维修日志里写了一句:‘建议优化排班缓冲期’。这句话被驳回了,理由是‘当前人力充足’。”
她顿了顿。
“我现在播放一段录音。”
音响里传出一阵杂音,接着是断断续续的声音片段。
笑声,在创作室门口。
脚步声,深夜走廊里的。
还有人在哼歌,一边拧螺丝一边唱跑调的旧时代民谣。
“这些声音,”娜娜说,“都是你们留下的。不在报告里,不进档案,但它们真实存在过。”
全场安静。
几秒后,掌声从不同位置响起,汇聚成一片。
陈浩走上台,接过麦克风。
“时间超了。”他说,“按流程我该总结一下,说点鼓舞人心的话。但我现在只想说一句——我们不是来听完美故事的,是来听真实声音的。”
他看向台下。
“接下来,请大家就近分组,聊聊你最受触动的一句话。五分钟,随便聊。”
灯光暗了一些,背景音乐缓缓响起。人们开始起身,搬椅子凑在一起。
陈浩拿着终端记录分组情况,脸上一直带着笑。
娜娜停在角落,光学模块柔和闪烁,持续监测音频环境。
苏珊加入一组三人讨论,正低头听着,时不时点头。
卡尔翻开笔记本,写下第一行字:**有时候,说出来,比改规则更重要。**
陈浩走过圆桌时,听见有人问他。
“你下次还敢讲自己的黑历史吗?”
他停下脚步。
“只要还没被开除,我就有新故事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