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左侧,重华殿偏殿。
烛火将室内照得一片暖黄,莫雪鸢独自坐在床边。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安陵容慢一步从乾坤殿回来,回身关好门,落下了门闩。
莫雪鸢见她回来,立马坐直身子,“慎儿,你又给娘娘瞎出什么主意?”
安陵容走到她对面,在自己的床榻上坐下,故作无辜地反问:“你怎么知道就是我出的主意,就不能是姐姐想出来的?”
莫雪鸢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娘娘才不会用这种法子,只有你,心思百转千回的,再说了,无论你想做什么,娘娘肯定都依着你。”
她太了解这对姐妹了,窦漪房行事虽也机敏,但更多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唯有安陵容,才想得出这般攻心的算计。
安陵容见她点破,便也不再否认,唇角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你就说,效果好不好吧?”
她收敛了笑意,正色道,“雪鸢,你我都清楚,我们是从长安来的,虽然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刘恒和周亚夫对我们放下了戒备,可你看,一旦我们有任何可疑的风吹草动,他们还是难免会起疑心。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还要在代国待上好些年,谁能保证永远万无一失?万一将来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反倒会陷入被动,解释不清,倒不如借今日之事,一劳永逸。
有了这次‘误会’的教训,下次他们再有疑虑时,就得好好掂量掂量,彼此之间的情分,究竟经不经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和怀疑。”
莫雪鸢并非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明白你的用意,但我写的那封报平安的家书,内容已经足够打消他们的疑虑了,何必……非要提及周亚夫,还把信改得那么……缠绵悱恻?”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几不可闻,耳根泛红。
安陵容看着她难得露出的窘态,眼中笑意更深,“只有这样,效果才会更好,感情是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也最能扰乱人的判断。
你信不信,经过今晚,哪怕你明日堂而皇之地在重华殿门口放信鸽,周亚夫恐怕也不敢再轻易射落了。”
她话锋一转,调侃地问道:“方才他从乾坤殿追出去,没跟你道歉吗?”
莫雪鸢想起周亚夫那焦急又笨拙的模样,心里其实并无多少怒气,她别开脸,语气硬邦邦的,“你们戏台子都搭好了,我只能接着演下去,我没理他,直接回来了。”
安陵容了然地点点头,“嗯,那他这会儿应该去军营领那二十军棍了。”
她从床头的小柜里拿出两个药瓶,抛给莫雪鸢,“给。”
莫雪鸢下意识接住,疑惑道:“这是什么?”
安陵容眼神意有所指地在莫雪鸢脸上转了一圈,解释道,“都是治跌打损伤的,一瓶是神效散,另一瓶是紫金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