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请拉过一旁的锦被,轻柔地为窦漪房盖至腰间,“娘娘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准备晚膳。”
她从床尾的脚踏上起身,与安陵容擦肩而过的瞬间,眼眸倏地抬起,那双媚意天成的狐狸眼中哪里还有半分谦卑,分明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仿佛在宣告她已成功侵占了这片原本只属于安陵容的领地。
安陵容心头恨意翻涌,面上却不动声色,状似不经意地随手理了理衣裙下摆,系在杏色腰封上的银质长命锁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发出几声清脆的轻响。
贾请先前一直未曾抬眼看她,现在才看见那枚眼熟至极的长命锁,瞳孔骤缩,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转为难以置信的惊惶。
她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连行礼告退都忘了,心慌意乱地退出了内殿,迅速思索着如何才能从安陵容手中救回弟弟。
直到贾请关上殿门,安陵容犹自怔愣着,她神游似的起身走到殿中的鎏金蟠螭纹香炉边,取过案几上一杯尚未动过的凉茶,用宽大的袖摆掩住口鼻,手腕一倾,泼灭了炉子里燃烧着的香料。
而后,她又走到窗边,推开紧闭的窗户,让傍晚微凉的空气涌入殿内,驱散那令人心智昏沉的异香。
窦漪房斜倚在床头,原本带着惬意浅笑的唇角慢慢抿紧,她瞧着安陵容一系列反常的举动,以及背影透出的孤寂与压抑的愤怒,心口一阵闷痛,一直如坠雾中的神智被这痛楚刺穿,霎时变得清明起来。
她猛然记起方才发生的一切,自己是如何自然而然地接受贾请的伺候,如何与她言笑晏晏,又如何将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慎儿冷落在一旁……那完全不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掀开薄被,起身下床,快步走到呆立在窗边的安陵容身边,颤声唤道:“慎儿。”
安陵容做完这一切,终是松了口气,她一进门便闻出殿内熏香有异,虽不确定具体是何种香料,但绝非她为姐姐亲手调配的宁息香。
于是在床边坐下后,她借口为姐姐捶腿,拉扯间趁机搭过姐姐的腕脉,脉象显示心神有被外物侵扰之象,她才明白了这香是何作用。
香料无毒,不会伤身,她便打算按兵不动,见机行事,却没想到贾请竟敢如此嚣张。
她刚要转身将这一切告诉姐姐,探一探姐姐的态度,却被窦漪房一把抱进了怀里。
窦漪房的手臂收得很紧,一下下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慰受惊的孩童般,柔声哄道:“不怕不怕,慎儿不怕,姐姐在这里呢。”
安陵容满心的怨恨戾气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安抚打得七零八落,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
姐姐中了迷魂香,被迷了心智,她不怪姐姐,只恨贾请心思歹毒,可这香姐姐闻了一个多月,影响已深,想要恢复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怎么会……突然就变了态度?
她靠在窦漪房肩头,疑惑地回应道:“姐姐?”
窦漪房抱着她不肯松手,刚才那样好似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阴沉伤心的妹妹,让她的心都快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