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夹起碟中的肉,一时默然,食不知味地吃了下去。
莫雪鸢起身走到殿门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外面无人后,才关紧殿门,隔绝了外界的声息。
她走回座位,警惕道:“娘娘,慎儿来的时候不是告诉过我们,陛下已经逃出宫去了吗?汉宫里称病的皇帝是那个会口技的伶人麻鲁。
都这么长时间了,太后娘娘肯定早就知道了,怎么可能会给那个伶人贺寿?难道……陛下被抓回去了?”
安陵容摇了摇头,“如果刘盈安好,吕后不可能会有此动作,我倒是觉得,刘盈没被抓回去的可能性更大。
这诏书来得蹊跷,吕后此举,来者不善。姐姐,你说……刘恒会带你去长安朝贺吗?”
窦漪房微微蹙眉,沉吟道:“那要看殿下与几位重臣的商议结果了,其实,去与不去,都暗藏凶险。
去了,难保不是太后娘娘摆下的一场鸿门宴,引君入瓮,不去,又显得殿下心虚,对朝廷不敬,更加招人怀疑,正好给了吕后发难的借口。
不过,无论我与殿下去不去,慎儿你都是万万不能去的,一旦你进入长安地界,行踪难保不会被建章宫的暗卫发现。你就好好地留在代国,哪里也不许去。”
安陵容虽万分不放心窦漪房独自涉险,但也知晓轻重,姐姐的顾虑是对的。
她顺从地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发涩:“姐姐,我明白。”
窦漪房捕捉到安陵容眼底深藏的恐惧与不舍,她伸出手,越过食案,覆在安陵容的手背上,宽慰道:“慎儿,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坏。
要是真能去长安,说不定还是一桩好事呢,我和雪鸢都可以见到被太后娘娘留在宫里的亲人了。”
安陵容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吕后提防代国已久,她的心思深如渊海,谁也猜不到她下一步会做什么,若真借此机会发难,寻个由头处死刘恒,窦漪房身为王后,必遭牵连。
届时,吕后会不会出尔反尔,不认窦漪房“细作杜云汐”的身份,甚至为了灭口而赶尽杀绝……安陵容不敢再深想下去。
一想到这一去,她与窦漪房也许会是永诀,一股寒意就从她脚底直窜上来。
窦漪房看着安陵容依旧紧绷的侧脸,明白她心中所想,握住安陵容的手,用力捏了捏,神情坚定而坦然,“慎儿,恐惧没有用,只会让我们自乱阵脚。
多想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与其坐困愁城,不如想想如何破局。”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姐姐说得对,担惊受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必须为姐姐谋划一条生路。
她眸中重新燃起光芒,出言问道:“姐姐,你可知道刘恒刚才提到的那几位大臣都是何人?为人如何?在朝中分量几何?”
窦漪房见安陵容迅速调整好状态,暗暗赞许,她略作回忆,“殿下闲暇时与我提过一些。
张苍,是代国的丞相,师从大儒荀子,学识渊博,为人精明务实,是殿下倚重的肱骨之臣。
霍昕,官居御史大夫,性格刚正不阿,甚至有些固执,是个忧国忧民、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倔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