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太湖寻踪(一)
周五傍晚的雨丝斜斜织着,将实验室的玻璃窗蒙上一层薄雾。海蓝蓝望着窗外被雨水浸透的梧桐叶,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包的边缘。那只洗得发白的背包里,正躺着她爷爷失踪前最后留下的潜水笔记。
“下周是爷爷的忌日。” 她的声音混着雨点击打玻璃的轻响,像一片被打湿的羽毛落在虞明心头,“每年这时候我都想去太湖边坐坐,哪怕只是看看水。”
虞明刚整理好的水文数据报表在桌上摊开,密密麻麻的等高线图突然变得模糊。他想起上周在档案馆查到的民国水文记录,太湖水域在 1943 年曾发生过一次罕见的水位骤降,当时的报纸记载有渔民目睹湖底浮现庙宇飞檐。
“正好我申请的太湖流域考察批下来了。” 他合上文件夹时,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周六清晨出发?我查过气象预报,周日会放晴。”
海蓝蓝转过头,玻璃窗的雾气映得她瞳孔泛着水光。虞明忽然注意到她左耳垂下的银坠 —— 一枚极小的青铜莲花,花瓣纹路与他胸前玉佩上的暗纹几乎如出一辙。那枚羊脂玉佩是母亲给他的,每逢阴雨天就会微微发烫,像有团微弱的火在玉质深处燃烧。
周六清晨五点,古教授的司机老钟开着古教授那台越野车碾过积水的街道。因为必要的潜水设备需要运输,坐火车显然不现实,所以在得到古教授的支持后把老教授那台越野连同他的司机给借来了。
海蓝蓝抱着那本蓝布封皮的笔记与虞明并肩坐在后排,指尖沿着封面上褪色的钢笔字迹滑动 —— 那是她爷爷的名字:海振涛。扉页里夹着的老照片被透明胶带仔细粘过,边角仍透着水渍的黄痕。
“爷爷当年是水文站的潜水员,” 她忽然开口,声音被雨刷器的节奏切割成碎片,“1968 年那次特大洪水后,他说在湖底发现了不对劲的水流漩涡。”
虞明握着地图的手紧了紧。那是他母亲给的一张发黄地图,上面恰好有个用朱砂标注的漩涡符号,旁边用娟秀的字迹写着 “莲心涡”。那张绘制于 1967 年的地图边缘,还粘着半片干枯的荷叶。
车过无锡地界时,雨势渐歇。淡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在太湖水面织出粼粼波光。海蓝蓝突然指着远处水天相接处:
“看,那就是马迹山!爷爷说古寺就在那片水域
虞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云雾缭绕的山峦恰似俯卧的巨佛,山影投在水中,仿佛一尊沉在水底的卧佛。
他示意司机老钟放慢车速,把那张旧地图展开在两人面前。当海蓝蓝的指尖触碰到地图上朱砂勾勒的山形时,虞明胸前的玉佩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烫得他几乎要伸手去解脖子上的红绳。
“这地图……” 海蓝蓝的呼吸顿住了,她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沿着墨迹边缘描摹,“爷爷的笔记里画过一模一样的山形,只是他标注的是‘浮屠屿’。”
停在湖边的停车场时,风卷着水汽扑面而来。带着腥甜的湿润空气里,混着芦苇和水藻的清苦气息。海蓝蓝蹲下身系鞋带时,帆布包的拉链没拉好,露出半截黄铜潜水指南针,表面的珐琅镀层已经斑驳。
“这是爷爷的遗物。” 她把指南针拿出来,指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奇怪的是,每次到马迹山附近,它就会疯狂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