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灵的声音混着通风管里的水流声,像浸透了河水的棉线,每一个字都带着潮湿的凉意:
“白鳞议会的徽章,就是倒悬的 731。” 她飞快地解开白大褂第二颗纽扣,内侧缝着块褪色的蓝布,上面绣着与银鱼相同的图案,“我祖父是议会的记录员,1943 年他偷偷藏起这些胚胎,就是不想让混沌容器重现人间。”
“1943 年的胚胎?” 虞明压低声音,戒指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分,“和水族有关?”
“那是河神祭典的遗留物。” 慧灵的声音压得更低,混着通风管里的水流声,“当年白鳞议会为了培育混沌容器,用活人的基因与水族鳞片融合,那些胚胎就是失败品。”
她飞快地瞥了眼实验室门口,古教授的身影正出现在走廊尽头,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与她相同的青铜鱼符,“古教授一直想得到它们,他移植白鳞就是为了获得议会信任。”
她的指尖划过纸上的水族文字,那些符号突然化作细小的银鱼,钻进钢笔的墨囊里,墨水管里立刻传来水泡破裂的轻响。
走廊尽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古教授的白大褂在门框处投下狭长的阴影。虞明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那是长期浸泡在福尔马林里才会有的色泽。
更让他心惊的是,古教授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与他同款的蛇形戒指,只是戒面镶嵌的绿宝石已经碎裂,裂纹里嵌着细小的白鳞。
“那些胚胎的基因序列,能解开水族永生的秘密。” 慧灵的指尖在纸上划出弧线,银鱼钻进墨囊的瞬间,虞明听见通风管里传来鳞片摩擦金属的声响。他突然想起张小明的日记里写道:
“每次古教授进冷库,通风管就会漏水,水里有会动的银线。” 当时只当是少年的幻想,现在才明白那是被惊动的水族守卫。
下课铃声炸响时,虞明的戒指烫得像块烙铁。他看见慧灵转身时,绷带渗出的淡红色液体在地面旋转,形成的漩涡与教学楼的贝壳轮廓严丝合缝。那些液体在地面聚成逆时针旋转的漩涡,旋转轨迹与教学楼的贝壳轮廓完全吻合 —— 那是水族祭坛的基本阵型,他在父亲的笔记里见过相同的图案,旁边标注着 “以血为引,可唤水龙”。
父亲笔记里的插图突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水族祭坛的中心必须有双生鱼符镇守,而启动阵法的关键,是拥有人类与水族双重血脉者的心头血。
古教授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白大褂口袋里的鱼符与慧灵的那枚产生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虞明突然明白了一个真相 —— 他一定是发现了胚胎的秘密,被白鳞议会带走了。而自己戒指发烫、能看懂水族文字的异常,或许正因为流淌着与水族相融的血液。
墨囊里的水泡破裂声越来越急,像是某种倒计时的秒针。虞明握紧那支藏着银鱼的钢笔,看着慧灵脚踝的血迹在地面画出完整的祭坛阵型,突然意识到 1943 年的胚胎样本,可能不仅是失败品那么简单。
古教授移植白鳞、古教授和慧灵相同的鱼符、父亲留下的线索,所有碎片在这一刻拼凑出令人胆寒的真相:有人想重新启动那场融合人类与水族基因的实验,而自己和慧灵,或许就是新的实验材料。
“你的脚踝...” 虞明追问,注意到那些液体的颜色比普通血液更淡,带着河泥的腥气。
“老伤。” 慧灵的声音有些发紧,快步走向走廊的身影踉跄了一下,绷带下隐约露出银白色的鳞片轮廓,“记住,冷库的密码是水族历的河神诞辰,去找厉正校长要 1943 年的祭典记录。”
她消失在楼梯口的瞬间,解剖室的灯管又闪烁起来,这次的频率变成了急促的长亮,像某种警报信号,灯光在地面投下的光斑组成了完整的鱼形,鱼尾处有明显的残缺。
虞明盯着实验报告上残留的水渍,那些淡蓝色的痕迹正在缓慢重组,最终凝成半枚鱼符的形状。他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
“当青铜与血相遇,水族的真相会从 1943 年的胚胎里苏醒。”
父亲说这话时,手指正摩挲着樟木箱里那本《河神祭典手记》,封面上的鱼形图案与此刻纸上的印记分毫不差。
窗外的香樟树影在玻璃上晃动,那些交错的枝桠,渐渐化作水族文字里的 “警告” 符号。最粗壮的那根树枝上,停着只羽毛泛着青光的乌鸦,正用滴溜溜的黑眼珠盯着他,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树影,而是冰柜里漂浮的胚胎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