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钟壁垒的淡蓝光在灰云下铺展开,像一块凝固的冰海。光里裹着的金属锈味越来越浓,混着从灵山尸骸堆飘来的腐臭,吸进肺里像吞了碎冰碴,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冻得五脏六腑都发疼。地面上的金身碎片比之前更密集,有的嵌在黑土里,只露出半截指骨;有的竖着插在地上,像一排破碎的墓碑,上面刻着的“孙”字被冷光映得发蓝,像在哭。
悟空抱着孩子,每一步都踩在金身碎片的缝隙里。铁棍的金属尖儿已经失去了之前的温度,变得和壁垒的光一样冷,戳在地上时,能听到“咔嚓”的轻响——是碎片被压碎的声音。他手背上的火纹不再是浅粉,而是慢慢变成了暗红,像快要燃尽的炭火,每走一步,火纹就往手臂上游动半分,留下细小的灼烧痕迹,疼得他指节发白,却死死抱着孩子,不敢松开。
“大哥哥,你的手好烫。”孩子的脸贴在悟空的衣襟上,能感觉到他胸口传来的震动——是本源开始燃烧前的预兆。孩子的小手里还攥着那块布偶残绒,绒上沾了点从壁垒飘来的蓝光,变成了淡蓝的颜色,像蒙了一层薄冰,“前面的光……好冷,比凌云渡的黑水还冷。”
悟空低头看了看孩子,孩子的眼仁里映着壁垒的光,没有恐惧,只有好奇。他想起在金平府,孩子说想看看灵山之外的太阳,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快到了。”他的声音发颤,火纹烧得他的手臂发麻,却还是加快了脚步,“到了那里,我们就能看看,这困住所有人的钟,到底长什么样。”
路边的一具金身突然动了动——是前代“孙悟空”的金身,半截身体嵌在黑土里,手里还握着半截铁棍,铁棍上的锈迹里,裹着一缕淡红的魂丝。那魂丝飘到悟空面前,绕着他的火纹转了转,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突然钻进火纹里,火纹瞬间亮了些,变成了鲜红的颜色。“是你……”悟空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他认出这缕魂丝,是紧箍里看到的那个被紫金葫芦融化的前代悟空,“你是来帮我的吗?”
魂丝没有回应,只是在火纹里轻轻跳动,像在点头。悟空的铁棍突然变得滚烫,之前失去的温度又回来了,金属尖儿泛着红光,和火纹的颜色融在一起。他知道,这是前代的残魂在给她力量,也是在给她传递一个信念——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打这一拳。
一、尸骸堆上的往生咒与金身的微弱回应
灵山尸骸堆的最顶端,唐僧盘腿坐下。怀里的无字真经放在腿上,淡绿的光透过丝绸,映在他掌心的伤口上,伤口里的血珠不再渗出,反而慢慢凝固,变成了淡金的颜色。他抬起头,看着周围堆积如山的金身——有的保持着诵经的姿势,双手合十,金漆剥落的指缝里漏出淡绿的魂丝;有的蜷缩着,肋骨处的裂痕里嵌着半块禅杖头,杖身上的“取经”二字被腐锈盖得只剩轮廓。
“南无阿弥多婆夜……”唐僧开始念诵往生咒。他的声音很轻,却在尸骸堆的寂静里格外清晰,像一缕细风,吹过堆积的金身。第一句念完,他身边的一具金身突然动了动——是个穿着和他一样僧袍的“唐僧”,金身的胸口裂开一道缝,里面飘出一缕极细的魂丝,魂丝绕着他的嘴唇转了转,像是在跟着念诵。
唐僧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那具金身的裂缝里。眼泪被瞬间吸进去,裂缝里的魂丝亮了些,变成了淡红的颜色。“我知道……你们不甘心。”他的声音发颤,往生咒的节奏乱了半拍,“我知道你们不想当‘补丁’,不想被抽走魂核,变成这堆碎片里的一块。”
他的掌心按在那具金身的胸口,淡金的伤口与金身的裂缝贴合。突然,无数缕魂丝从周围的金身里飘出来,像一群被唤醒的萤火虫,绕着他的身体转了转,然后慢慢落在无字真经上。真经的淡绿光变得更亮,上面的“往生咒”片段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经文里裹着的前代取经人的残魂,在跟着他一起念诵。
“就算没用……”唐僧重新调整节奏,声音比之前更坚定,“就算最后还是会被重置,我也要把这咒念完。我要让你们知道,有人记得你们,有人没把你们当成‘材料’,有人还在为你们祈愿。”
金身堆里传来“咯吱”的轻响,像是无数块碎片在轻微震动,呼应着他的咒文。淡绿的魂丝越来越多,织成一张薄网,笼罩在尸骸堆上空,挡住了从壁垒飘来的冷光,给这片腐朽的地方,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属于“人”的温度。
二、灵山宝库的最后饱餐与八戒的自嘲满足
灵山宝库的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推开门时,一股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是蟠桃的甜香,金丹的药香,还有用情绪酿的酒的醇香,混在一起,像把三界所有的“美好”都装在了这里。宝库里面堆满了箱子,有的打开着,露出里面硕大的蟠桃,桃尖泛着鲜红的颜色,像刚摘下来的;有的箱子里装着金丹,金光闪闪,比八戒在天庭当元帅时见过的还要亮。
沙僧推着认知茧,停在宝库门口。八戒在茧里动了动,眼睛盯着那些蟠桃,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你先出去吧。”八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我想自己吃——吃够了,就不用再惦记了。”
沙僧点了点头,慢慢退出宝库,顺手关上了门。他知道,八戒不是想吃这些东西,只是想在“真实”毁灭前,抓住最后一点属于自己的“欲望”——不是系统编织的幻象,是真正能尝到味道的、属于“猪悟能”的欲望。
八戒用尽力气,撞开认知茧的一道裂缝。他伸出手,抓住一个最大的蟠桃,桃汁沾在他的手上,甜得发腻。他咬了一大口,桃肉在嘴里化开,比盘丝洞记忆里嫦娥给他的桃饼还要甜,却没有记忆里的温暖,只有一种冰冷的甜,像裹了一层糖的冰。
“原来……真的蟠桃,是这个味道。”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嘲,又咬了一口,桃汁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认知茧的裂缝里,变成了淡红的颜色,“之前在盘丝洞,还以为那是最好吃的东西,现在才知道,幻象再甜,也比不过真实的……虚无。”
他又抓起一颗金丹,塞进嘴里。金丹在嘴里化开,没有想象中的法力涌动,只有一股苦涩的味道,像药。“什么长生不老……”他笑了,笑声里没有了之前的尖锐,只剩下释然,“到最后,还不是要被抽走魂核,变成‘补丁’?还不如多吃几口蟠桃,至少临死前,嘴里是甜的。”
宝库的角落里,放着一坛用“幸福感”酿的酒。八戒挣扎着爬过去,打开酒坛,酒香飘出来,比蟠桃的甜香更浓。他抱起酒坛,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液辛辣,顺着喉咙滑下去,烧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痛快!”他大喊一声,酒液洒在身上,沾湿了他的衣服,“这样死……才像话!”
三、沙僧的冤魂释放与骷髅项链的最后蓝光
灵山的半山腰,沙僧放下担子,掀开了盖在上面的黑布。布下的冤魂瞬间飘出来,像一群淡蓝的萤火虫,在他身边绕了绕,又停在他的肩膀上,像是在犹豫,又像是在依赖。他脖子上的骷髅项链突然亮了起来,淡蓝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亮,映着他的鳞片,像一盏微弱的灯。
“你们自由了。”沙僧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不用再待在担子里,不用再被当成‘次级载体’,你们可以去任何地方——去看看凤仙郡的雨,去看看玉华州的太阳,哪怕只能看一会儿。”
第一缕冤魂慢慢飞起来,朝着凤仙郡的方向飘去。那是一个来自凤仙郡的老农,之前在干旱里饿死的,魂核里还带着对庄稼的执念。他飞了不远,又回头看了看沙僧,然后才加快速度,消失在灰云里。
其他冤魂也跟着飞起来,有的朝着通天河的方向,有的朝着狮驼国的方向,还有的停在沙僧的身边,像是不想离开。沙僧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缕停在他手边的冤魂——是个来自比丘国的孩子,之前被取了心肝炼丹的,魂核里还带着对母亲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