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坊后院的小院内,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而热烈。
那台融合了古老智慧与超越时代思维的改良织机,已不再是散乱的零件,而是巍然成型,静静地矗立在院中中央,等待着最终的检验。
它的外观与传统织机已有显着不同,框架更为紧凑合理,多处增加了奇特的连杆、滑轨和簧片装置,尤其是那个经过宓瑶与老工匠们反复调试的新型梭口与打纬机构,更是透着一种精密的力量感。
今日,便是第一次正式试织的日子。
苏鸣亲自来了,他负手站在院内,面色平静,眼神却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紧张。
五位参与制作的老工匠更是屏息凝神,如同看着自己即将初试啼声的孩子。
阿元紧张地攥着衣角,眼睛瞪得大大的。
宓瑶站在织机前,深吸一口气。
数月来的心血,无数个不眠之夜的推演与修改,成败在此一举。
她检查了一遍经线的张力,抚过光滑的梭子,然后,坐上了织机前的坐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那双如今已略显粗糙的手上。
她脚踩踏板,手拉综片。
改良后的机构响应迅捷而轻省,伴随着一阵不同于传统织机沉闷声响的、更为清脆利落的“咔哒”声,梭子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在经线之间飞速穿梭,精准而稳定。
第一梭,第二梭……纬线紧密而均匀地交织进去。
起初,众人还只是看着她的操作。
但很快,他们的注意力便被织机本身吸引了过去。
快!太快了!
同样的提综、投梭、打纬流程,在这台新织机上的完成速度,肉眼可见地比传统织机快了三成不止!
而且宓瑶的操作显得异常轻松,远非往日织工那般需要耗费巨大体力!
更令人惊叹的是稳定性。
传统的花楼机在高速织造时,极易因力道不均或节奏失控导致纬密出现细微波动,影响锦缎品质。
但这台新织机打纬力均匀得惊人,织出的布面,从最初几梭开始就平整得异乎寻常!
宓瑶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她按照预先设计好的简单纹样进行换色操作,新型的选色机构响应灵敏,换色过程流畅无比,几乎没有停顿和错线的风险。
梭声铿锵,如珠落玉盘,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一匹闪烁着柔和光泽、质地紧密均匀的素色缎子,在她手下以惊人的速度延展开来。
院内鸦雀无声,只剩下织机高效运转的美妙声响。
苏鸣不知不觉已走上前来,俯下身,几乎是屏住呼吸,仔细审视着刚刚织出的布面。
手指拂过那光滑平整的缎面,他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他是行家,太清楚这均匀度和速度意味着什么了!
不到一个时辰,一匹足以媲美熟练工大半日工作量的优质缎子已然织成!
当宓瑶最后剪断纬线,停下织机时,院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旋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叹!
“成了!真的成了!”木匠王师傅激动得声音发颤,扑到织机前,抚摸着那些他们亲手打造出来的部件,如同抚摸稀世珍宝。
“老天爷!这速度!这平整度!老夫织了一辈子布,从未见过如此利器!”负责调试的赵师傅热泪盈眶。
“宓师傅!您真是神人啊!”几位老师傅围上来,看向宓瑶的眼神已充满了彻底的折服与敬佩。
阿元高兴地差点跳起来,拼命捂着嘴才没叫出声。
苏鸣直起身,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积压的震撼与喜悦都吐出来。
他转向宓瑶,郑重地拱手一揖:“宓姑娘……不,宓师傅!苏某……服了!锦云坊能得宓师傅,实乃天赐之幸!”
这一刻,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狂喜和前所未有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