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旨意来得有些突然,却又在部分有心人的预料之中。
所有人都明白,桑宁能出来,启祥宫那位不声不响的二格格东珠,那番“忧思成疾”的表演,功不可没。这位不起眼的庶女,竟真的凭借着她精心营造的孝悌名声,和那无法证伪的姐妹情深撬动了圣意,硬生生将她那位骄纵的嫡姐,从慈仁宫里捞了出来!
接到旨意的桑宁,几乎是飞奔着跑回来的。她抱着圆姐,又哭又笑,连日来的委屈和憋闷似乎都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
“姐姐!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她哽咽着,脸上是重获自由的狂喜。
圆姐拍着她的背,心中却沉甸甸的。她看着妹妹欣喜若狂的脸,又想到那个在背后推动这一切的的东珠,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
桑宁是出来了,但她是靠着东珠的运作出来的。这份恩情如同一个无形的枷锁,将来东珠若有要求,桑宁要如何应对?而以桑宁的性子,得知自己竟是靠最讨厌的庶妹才得以“重见天日”,那份复杂的屈辱和感激交织的情绪,又会将她引向何方?
东珠这一手,看似成全了姐妹之情,实则将桑宁置于了尴尬境地,更在自己和桑宁之间,埋下了一根更深更危险的刺。
“宁儿,”圆姐扶着桑宁的肩膀,看着她泪痕未干的脸,语气异常严肃,“你能出来,是皇上念及旧情,格外开恩,也是太皇太后慈悯。但你要知道,东珠在太皇太后面前为你多次进言,这份情,你需记得。”
桑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屈辱:“她?东珠为我说话?”她猛地甩开圆姐的手,声音拔高,“谁要她假好心!定是她故意装模作样!我……”
“宁儿!”圆姐厉声打断她,目光锐利,“无论她是否真心,结果是因她之故,你才能离开慈仁宫!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若此时翻脸,落在旁人眼里,成了什么?忘恩负义?还是心胸狭窄,容不下庶妹?”
桑宁被喝得一怔,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胸口剧烈起伏,最终颓然坐下,伏在桌上痛哭起来:“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承她的情……呜呜……”
圆姐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中亦是酸楚。她知道,这才是东珠最厉害的地方。她不用刀枪,只用情理二字,便能杀人于无形。
将哭得几乎脱力的桑宁安抚睡下后,圆姐独自站在院中,冬夜的寒风扑面而来。
东珠的目的,已然达到了。她不仅赢得了名声,展示了能力,更将桑宁这颗棋子,重新摆上了棋盘,而且是以一种桑宁极其抗拒却又不得不暂时接受的方式。
接下来的永和宫,恐怕再无宁日。圆姐知道,她必须尽快行动起来,否则,她们姐妹,很可能都会成为东珠攀登权力高峰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