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姐看着婉仪状若疯癫的模样,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怜悯。这细微的情绪却像一根尖针,狠狠刺痛了婉仪敏感而骄傲的神经。
她猛地止住笑,死死盯着圆姐,声音尖利地问道:“怎么?你在可怜我?是吗?!”那眼神淬了毒似的,像是要将圆姐剥皮拆骨。
圆姐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并非否认,而是觉得此刻的怜悯,对她这般心高气傲的人而言,或许是一种更大的侮辱。
婉仪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语气刻薄至极,字字如刀:“口是心非的东西!你就算可怜我又如何?你自己难道不也是个可怜虫?!啊……我差点忘了,你阿玛额娘早就没了,不过是套着个三房的名头入的宫,还真就把自己当成嫡出的格格了?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圆姐浑身血液都冻僵了!她怎么会知道?!她极力控制着面部肌肉,不让震惊和慌乱显露分毫,只是目光更深沉地看着婉仪,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等待着她的下文,等待着那血淋淋的真相被揭开。
果然,婉仪见她沉默,似乎更加得意,也更添了几分发泄的畅快,她歪着头,用一种近乎残忍的调侃语气继续说道:
“你说那李延庚藏得好好的,怎么偏生就让人给寻见了呢?自己活腻了寻死也就罢了,还非要拉上自己的妾室和兄弟一起上路,啧啧啧……倒是留下个年幼稚女,孤苦无依,在这深宫挣扎求存,真是造孽哦……”
圆姐听到这里,再也无法保持完全的镇定,尤其是听到她轻佻地提及五叔巴颜的死!她忍不住开口,试图做最后的掩饰,声音却带上了一丝颤抖:“不知姐姐说的是何人何事?我家排行老大的只有早年病故的大伯和如今在闽地为皇上效力的堂兄,不曾听说过……”
“何必再装蒜!”婉仪不耐烦地打断她,脸上带着一种揭穿秘密的淋漓快意,“不妨告诉你,正是我阿玛手下的人,亲自去的辽东,掘地三尺也要寻着你那好阿玛李延庚!你们李家宅子里那些不听话的臭虫,也是我阿玛下令一个个清理干净的!一个降将的后人,苟延残喘也就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轰——!
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仇人之女用如此轻蔑恶毒的语气承认这一切,圆姐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冷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猛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榻上那个笑得恶毒的女人,眼眶瞬间通红,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撕裂:
“你……你叶赫那拉家!丧尽天良,欺人太甚——!!”
后续的话却被巨大的悲愤堵在喉咙里,气得她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稳,亦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婉仪看着她终于失态的模样,反而开心地笑了起来,仿佛欣赏一出好戏:“哟,你也有如此生气的时候?倒是罕见得很呐。”她满意地看着圆姐的崩溃与痛苦,随后目光又飘向远处晃动的窗幔,像是在回忆什么,自顾自地开口: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该谢谢你们李家。这一趟辽东回来,成果斐然,我阿玛立下大功,直接从都察院左都御史调任兵部尚书,虽说品级未变,但这实权可是大大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