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踏进西暖阁时,只见圆姐并未如往常般卧在榻上,而是端坐在窗边的绣墩上,就着明亮的天光,手中正细细地绣着一方小小的肚兜,上面已然有了半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轮廓。
“怎得起来了?月子里最忌劳神费力,身子可还爽利?”玄烨快步上前,语气带着关切,目光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气色尚可,才稍稍放心。
圆姐见他进来,忙放下手中的绣绷,在春桃的搀扶下起身相迎,脸上带着柔和的浅笑:“皇上来了!成日躺着也觉得筋骨酸软,起来稍稍活动一下,给昭昭绣点小玩意儿,也能打发时间。”
玄烨伸手扶住她,目光扫过微开的窗扇,叮嘱道:“虽要活动,也需仔细。这窗子可要关严实些,莫要着了风,落下病根。”
圆姐顺从地点头:“皇上放心,额涅日日盯着呢,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窗边也放了屏风,风直吹不到的。”
玄烨这才颔首,走到暖炕另一侧坐下,随手将腕上盘着的蜜蜡手串褪下,搁在身旁的小炕几上,姿态放松地看着圆姐:“说吧,今日特意让春桃去请朕过来,是为何事啊?可是昭意又闹你了?”他语气轻松,带着调侃。
圆姐重新坐下,微微垂眸,声音温婉:“昨日蒙皇上恩典,允准姑母留在宫中用了晚膳,姑母感激不尽,臣妾也心中感念,特想谢过皇上恩典。”
玄烨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朕当是什么事。你姑母是至亲,一家人团聚用顿饭,乃是常情,不必言谢。”
圆姐抬起眼,顺着话头自然地说道:“姑母昨日席间还说呢,听闻如今朝廷银子吃紧,南边将士们辛苦,她心里着急,也想多捐些体己,略尽绵薄之力。只是姑丈为官清廉,府中并无多少积蓄,她手头也不甚宽裕,这才昨日进宫来,寻摸到臣妾这儿,想看看臣妾这里是否还有些富余的体己银子,能凑一些是一些,也好为皇上多尽一份心。”她说着,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与同情。
玄烨闻言,挑眉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哦?国公夫人倒是大方热心,都寻摸到你这坐月子的嫔妃头上来了。怎么,你的银子可还够用?若是不够,朕明日再让梁九功给你送些来?”他以为圆姐是拐着弯想讨赏或是替亲戚哭穷。
圆姐连忙摇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皇上!您平日里赏赐丰厚,臣妾和昭昭哪里花得完呢?够用得很!臣妾今日叫皇上来,可不是来向您要银子的。”
“哦?”玄烨被她这娇嗔的模样逗得笑意更深,身体微微前倾,颇感兴趣地问,“那你说说,不要银子,是想要什么?可是又看中了内务府什么新奇的玩意儿给昭意?”
圆姐却收敛了笑容,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她轻轻摇头,目光清澈地看着玄烨,一字一句道:“臣妾今日,是来给皇上送银子的。”
“送银子?”玄烨这下真的愣住了,完全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疑惑地看着她空空如也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