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宫灯次第亮起,映照着永和宫门前依依惜别的人影。
送祥青出宫时,桑宁依旧拉着她的衣袖,百般不舍,小嘴撅得老高,絮絮叨叨地说着“外祖母下次定要早些递牌子”、“要多住几日”之类的话。
祥青慈爱地摸摸她的头,温声安抚:“好宁儿,外祖母知道了。再晚宫门就要下钥了,夜里行路不便,外祖母得走了。你好好照顾姐姐和小昭意,外祖母得了空再来看你们。”
话虽如此,桑宁还是眼巴巴地看着祥青坐上了离宫的软轿,直到轿影消失在宫墙拐角的黑暗中,才怏怏不乐地转身回去。
一整日的奔波与情绪起伏让她疲惫不堪,回到东暖阁,几乎是沾着枕头就沉沉睡着了,连绯云为她卸妆更衣都只是含糊地哼哼两声。
而与东配殿的宁静沉睡不同,西暖阁内依旧亮着温暖的烛光。圆姐靠在床头,瓜尔佳氏则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母女二人依偎在一起,低声续着白日里被桑宁归来打断的话题。
殿内只留了春桃一人在外间守着,确保无人打扰。
“你姑母临走时,悄悄同我又说了一句,”瓜尔佳氏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气音,“她提的那主动献图之事,让我二人务必好生思量,早做决断。迟则生变。”
圆姐蹙着眉,眼中满是思虑:“女儿明白其中利害。只是……该以何由头献上?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拿出一张龙脉舆图,未免太过突兀,惹人生疑。”
瓜尔佳氏沉吟片刻,道:“若不成就……就借着今日你姑母进宫之事?便说她是因府中拮据,听闻宗室需出力助饷,心中焦急,无奈之下入宫想同我商议,看能否……能否借些银钱周转。言语间,偶然提及似乎听国公爷说过,李家或许藏有一份可能于军饷有用的旧图,但不知真假、所在何处。我听闻后,想起确有此物,便找了出来,由你献给皇上。如此,可说得通?”
圆姐仔细想了想,提出了关键疑点:“如此说辞,大体可行。但如何解释姑母是从何处、听何人说起此图的?若皇上深究起来……”
瓜尔佳氏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就如实说!便说你姑丈是在裕亲王府议事时,偶然从王爷口中听闻一二风声。裕亲王与皇上兄弟情深,共享机密实属正常。皇上即便知晓裕亲王漏了口风,至多私下训诫两句,绝不会因此等小事问罪于他。如此,反而显得咱们坦荡,未曾刻意隐瞒。”
圆姐闻言,眼中亮光一闪,觉得额涅此计甚妙,既解释了消息来源,又将裕亲王乃至皇帝本人巧妙地绕了进去,反而成了她们主动献图的“引子”,降低了此举的突兀性和风险性。
她点头道:“额涅思虑周全,如此说辞,确实更为稳妥。那……那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