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仪终于收回目光,淡淡瞥了她一眼:“慌什么?皇上若未有明旨降罪,便是还在查证。你我若自乱阵脚,反而落人口实。”
“可……可那枣子是雅利奇姐姐送的,如今出了事,她……”蔓儿口无遮拦。
“蔓儿!”婉仪轻声打断她,眼神微冷,“无凭无据,休要胡言。雅利奇姐姐的为人,你我还不清楚吗?此事必有蹊跷。在真相大白之前,谨言慎行,方是上策。”
蔓儿被她看得一噎,讪讪地闭了嘴,但脸上的焦虑却丝毫未减。
就在这时,宫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有大队人马停驻。紧接着,便是梁九功那特有的尖细声音响起:
“奉皇上口谕:钟粹宫一应宫人,即刻前往慎刑司,配合调查!各房主子,安心待在宫内,不得随意走动!”
命令一下,钟粹宫内顿时一片死寂,随即响起压抑的哭泣和哀求声。唐嬷嬷试图上前求情,却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推开。
婉仪站在窗前,清晰地看到自己宫里几个贴身宫女被粗鲁地带走,琴音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抓住她的衣袖:“主子……”
婉仪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低声道:“别怕,清者自清。”话虽如此,她的心也沉了下去。皇上直接动用了慎刑司,此事远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雅利奇在房中听到动静,更是吓得几乎晕厥过去,被宫女死死扶住。
蔓儿也慌了神,看着婉仪:“慎刑司……那可是进去就要脱层皮的地方!他们万一胡乱攀咬……”
婉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恢复了惯常的冷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等着吧。”
这一夜,钟粹宫无人安眠。永和宫东配殿的烛火,亦同样彻夜未熄,摇曳至天明。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张隐庵才拖着疲惫的步伐从东配殿出来,对守在外间的圆姐躬身道:“李主子放心,钮祜禄格格体内的毒性已暂时稳住,热度也退了些。后续还需连服七日解毒汤,细细清除余毒,便可无碍了。”
圆姐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强撑的精神一懈,几乎要虚脱过去,连声道谢,吩咐春桃看赏。
而此时,梁九功也带着一身寒气匆匆赶回永和宫复命,虽然皇帝还未下朝,但他必须先来回禀圆姐一声,稍安其心。
“李主子,”梁九功压低声音,面色凝重,“慎刑司那边……初步问出了一点东西。经手那包红枣的,除了扎斯瑚里格格宫里的两个小太监,还有……还有内务府采办的一个管事。那管事……与承乾宫一位掌事太监……是同乡,平日似有往来。”
圆姐心中暗自思虑,自己与那承乾宫的赫舍里阿吉素无龃龉,她赫舍里家已然有了太子,尊荣已极,何至于容不下她腹中这个尚不知男女的胎儿?
她按下心头万千疑虑,面上只缓声道:“有劳梁总管奔波,若是后续再有什么消息,还得劳烦您及时知会一声。”
梁九功忙躬身:“李主子您放心,奴才职责所在,定当尽心。奴才这就先回乾清宫候着万岁爷了。”
“公公慢走。”圆姐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去。殿内再次沉寂下来,唯有心中疑云,愈积愈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