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约莫两寸见方的黄色纸片,被金簪的尖端,从那幽暗的缝隙中,轻轻勾了出来!
纸片飘落在同样带着暗褐色血渍的床单上。
圆姐立刻收回簪子,迅速将挑开的缝线大致抚平按好,尽量恢复原状,目光却死死锁在那张纸上。那是一张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繁复扭曲的符文,边缘处沾染了大片深褐近黑的污渍。那是干涸的血迹,早已和符纸本身融为一体,散发着陈旧而浓烈的血腥气。
然而,就在圆姐定睛细看,那浓重的血腥味钻入鼻腔的同时,她的鼻翼却不由自主地微微翕动了一下。
不对!
这符纸上……不止有血腥的味道!
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味道,混杂在浓重的血腥之下,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嗅觉。那是一种……奇特又带着某种清冷感的幽香?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一种……药香?一种她似乎在哪里闻过的、混合着某种特殊草木气息的味道!
圆姐的心猛地一沉,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她下意识地缩了缩鼻子,凑近那张染血的符纸,几乎是屏着呼吸,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混杂在血腥中的奇异气味更加清晰了!冰冷、幽深、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这味道……她绝对在哪里闻过!不是坤宁宫里的熏香,也不是日常接触的胭脂水粉……是在哪里?是在什么时候?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带来一阵强烈的不祥预感!
她捏着符纸的手指微微颤抖,那薄薄一张纸,此刻却重若千钧。她迅速将符纸折叠好,塞入自己贴身的荷包最深处,仿佛那是什么会灼伤人的毒物。做完这一切,她强压下狂跳的心脏和纷乱的思绪,用最快的速度将那被褥和床单整理回“原样”,抹去自己动手的痕迹,只是那个小小的鼓包,似乎依旧顽固地存在,她却不敢再去触碰。
她站起身,脸色有些发白,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张凤榻,仿佛要将那狰狞的血渍和刚刚发现的秘密一同刻入眼底。
转身离开东偏殿时,她的脚步甚至有些虚浮。推开殿门,午后的阳光刺眼地照进来,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凉。
坤宁宫的寂静,此刻在她耳中,充满了无声的呐喊和深不见底的阴谋。
她走出殿门,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佛堂的方向,那里,霁雪诵经的低语声,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愈发飘渺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