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姐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重,试图抚平那明黄锦褥上凝固着暗红血渍的褶皱。她动作极轻,生怕惊扰了沉睡在此的亡魂,也怕破坏了这被帝王意志强行凝固的原样。然而,手下传来的触感却有些异样。
当她整理到褥子靠近床头内侧的一角时,指尖下的触感明显比其他地方厚实了些,像是。这显然不是维持原样该有的状态。
圆姐微微蹙眉,心里掠过一丝疑惑:坤宁宫留守的宫女日日打理,晾晒铺陈都小心翼翼无不精细,怎会留下如此疏忽?莫非是自己动作大了些,不慎将棉花推挤过去?
她定了定神,决定将这小小的不平整抹平。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覆盖在厚厚棉垫上,同样沾染了暗褐色血渍的绸布床单,露出底下略为粗糙的垫布。她伸出手,隔着垫布试图推匀下方堆积的棉花。可是,无论她如何轻柔地推抹、按压,那个小小的鼓包似乎顽固地存在着,位置稍稍移动,却并未真正消失。
这不对劲。
圆姐的心跳悄然加速。她停下了抹平的动作,指尖带着探究的意味,在那处稍厚的区域轻轻搓动。
就在指腹隔着粗糙垫布摩挲的瞬间,一种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那绝不是棉花纤维的柔软或纠结!
是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这声音极其轻微,混杂在殿内死一般的寂静中,却如同惊雷在圆姐耳边炸响!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一片冰冷的麻意。垫子浸透了皇后鲜血的褥垫之中?!
是谁?是什么?为何藏在此处?
无数个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她的脑海。圆姐猛地站起身,环顾这空旷得令人窒息的东偏殿。确认四下无人,唯有窗外透进裹挟着尘埃的光柱在寂静中悬浮。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迅速扫过殿内的陈设,最终落在了不远处梳妆台上。
那上面还摆着仁孝皇后生前常用的妆匣,盖子虚掩着。圆姐快步走过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她轻轻打开妆匣,里面珠钗玉簪、胭脂水粉依旧保持着主人最后使用的样子。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最终定格在一支样式简单簪头尖锐的金簪上。这簪子足够细,也足够硬。
她拿起金簪,走回床边,心跳如擂鼓。她深吸一口气,蹲下身,目光锁定在那处稍显厚实的垫布边缘。她没有选择直接撕开,那样痕迹太过明显。她将簪尖对准垫布与下方厚棉垫缝合的、最不起眼的一道接缝处。一个即使被挑开几针,在整体厚重的铺垫下也极难被察觉的位置。
簪尖小心翼翼地刺入细密的针脚缝隙,圆姐屏住呼吸,用指尖配合着簪子,一点一点地挑开缝合的棉线。她的动作极慢,极稳,额角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挑开约莫半寸长的缝隙,她停下手,将簪子极其缓慢地探入那充满未知的缝隙之中。
指尖能感觉到簪子尖端触碰到了某种比棉花更硬、更光滑的东西。她稳住手腕,用簪尖的钩子轻轻勾住边缘,然后,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向外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