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丧父(1 / 2)

御驾漏夜回宫,行至乾清宫广场时,一乘小轿已静候在空旷的广场上。

魏珠侍立一旁。玄烨吩咐道:“好生将你宁主子送回宫去。”

“奴才遵旨!”魏珠躬身应道。

桑宁浑浑噩噩地被塞进轿中,未及回神,轿身一顿,已停在永和宫门前。

绯云搀扶她下轿,王嬷嬷早已候在门口。

魏珠躬身道:“格格早些歇息,奴才告退。”

王嬷嬷上前,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悄然塞入魏珠袖中:“公公辛苦。”

魏珠一颔首:“姐姐客气,奴才不打搅了。”言罢利落退下。

桑宁如同梦游,浑不知如何进的寝殿,如何换的寝衣。待神思稍定,人已躺在锦衾之中。

她怔怔望着床顶繁复的帐幔,今日种种恍如噩梦。阿玛…当真还有生机?念头一起,喉头便是一哽,泪意又涌了上来。

外间守夜的绯云听得动静,忙挑灯入内:“主子可不能再哭了,仔细明儿眼睛肿得睁不开。”

桑宁这才瞧清是她,声音微哑:“今日不是琥珀守夜?你跟了一天,怎不去歇息?”

“奴婢放心不下,”绯云将灯搁在案上,柔声道,“待主子安寝了,再唤琥珀来替。”

绯云柔声劝慰着,又将灯盏挪近了些,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帐内一角浓稠的黑暗。

桑宁依言阖上眼,试图平复翻涌的心绪,可父亲那枯槁抬起又落下的手、张太医凝重的面色、玄烨离去时山雨欲来的背影,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轮转,清晰得令人窒息。

寝殿内异常安静,唯有更漏滴水声规律地敲打着沉寂,一下,又一下,像钝刀子割在紧绷的神经上。

桑宁蜷缩在锦被中,她不敢深想阿玛此刻的情形,那“万一之望”渺茫如风中残烛,却已是她溺水时唯一能抓住的浮木。若那口气散了…念头刚起,她猛地咬住下唇,硬生生将呜咽堵了回去,只余身体细微的颤抖。

“主子…”绯云守在床边脚踏上,敏锐地察觉到那细微的颤动,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您…可要喝口安神茶?”

桑宁只是摇头,将脸更深地埋进柔软的枕衾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熟悉的熏香气息,此刻却只让她感到无边无际的孤寒。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接着是琥珀刻意压低的嗓音:“绯云姐姐,我来换你。”

“主子还未睡实…”绯云的声音透着疲惫。

“嬷嬷让我来的,说您累了一天,快去歇歇吧。这里有我守着,放心。”琥珀的声音更近了些,似乎已走到床帐边。

桑宁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佯装已然睡熟。耳畔传来绯云极轻的一声叹息,接着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脚步声渐行渐远,终至消失。寝殿重归寂静,唯有脚踏旁琥珀清浅的呼吸。

就在这死寂般的氛围里,桑宁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时——

“格格…”琥珀的声音忽然响起,比蚊蚋还细,带着一丝犹疑,仿佛在试探她是否真已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