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佳蓁蓁的护甲无意刮过廊柱上的朱漆，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远处传来太监们扫雪的沙沙声，混着冰棱从檐角坠落的脆响。
穿过几重门帘，暖阁里的热气裹着药香扑面而来。
那拉塔纳半倚在填漆拔步床的靠枕上，额间系着经产妇人所戴的抹额，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见马佳蓁蓁进来，她强撑着要起身，却被快步上前的马佳蓁蓁按住了手腕。
“妹妹快别动。”马佳蓁蓁的声音抖得不成调，“你可知道，咱们的孩儿都要被送走了？”
那拉塔纳闻言一怔：“什么？”
“难道妹妹还不知？”
“方才坤宁宫倒是送了赏赐来，但并未说要将孩子要去啊！”
“都是幌子！”马佳蓁蓁的泪珠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今晨请安时，皇后亲口说的。赛音察浑才五十三天啊！妹妹你的阿哥还未满月，都要送出去养啊！”
那拉塔纳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锦被，产后的虚弱与突如其来的震惊让她眼前发黑。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绸缎里，却仍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态。
“姐姐，圣意难违...”
“我们去求皇上！”马佳蓁蓁突然拔高声音，“妹妹如今正得圣眷，皇上定会怜惜，保不齐能收回成命！”
“姐姐慎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们...”话未说完，自己先红了眼眶。
马佳蓁蓁松开她的手，在暖阁里来回踱步。突然，她停在多宝阁前，盯着那尊送子观音像发愣。那尊白玉送子观音低眉浅笑，怀中婴孩的面容竟与赛音察浑有几分相似。
“菩萨既然慈悲，为何不救救我的孩儿？”她心底嘶吼着，却连伸手触碰神像的勇气都没有，怕一碰，那莹润的白玉就会在她掌心裂成碎片。
素心端着药盏进来时，只见两位主子一个呆立，一个垂泪。她轻手轻脚地放下托盘，那拉塔纳却摆摆手：“先下去吧。”
待门帘落下，那拉塔纳撑着床沿慢慢坐直：“姐姐，此事需从长计议。我堂兄在御前当差，或许能有些法子。”
那尊送子观音依然慈悲地含笑俯视着她们，白玉雕琢的指尖上，似是一滴烛泪正缓缓凝固。
离开长春宫时，马佳蓁蓁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暖阁的窗户。送子观音的轮廓在烛光中若隐若现，怀中的婴孩双臂微张，仿佛下一秒就会坠入风雪。她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只抓住一把冰凉的空气。
她猛地惊醒，踉跄着踏入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