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顿时明白过来,漆盒“砰”地搁在案几上,震得里头的糕点都跳了跳:“好个刁奴!扫落叶扫到主子窗根底下来了?说!是谁指使你来的?”
那宫女跪得笔直,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奴婢冤枉!奴婢只是按例清扫。”
圆姐忽然轻笑一声,从漆盒里拈起一片云片糕:“今年的糯米倒是细得很。”她慢条斯理地掰开糕饼,露出里头黑白的芝麻馅“只是这馅料里混了什么东西,可就说不准了。”
宫女的身子几不可察地颤了颤,春桃眼尖瞧见她袖口露出一截褪色的红绳。
“主子这是怎么了?”王嬷嬷匆匆进来,目光在那宫女身上一扫:“这丫头原是景仁宫伺候的,因着失手碰坏了孝康皇后留下的匣子,才被罚来做粗使宫女。”
王嬷嬷往桑宁跟前凑了凑:“不知这丫头可犯了什么事?”
“绯云,你来和嬷嬷说吧。”桑宁抿着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白玉镯。
待绯云说完,王嬷嬷叹道:“这丫头叫萍儿,自打进宫就跟着老奴了,今儿个老奴给她作保,她绝不是那种背主的人,还请主子明察。”
圆姐与桑宁交换个眼神:“既是嬷嬷作保,我们自然信得过。春桃,快扶萍儿起来。”
那叫萍儿的宫女福身:“谢几位主子!”
圆姐使了个眼色,春桃客客气气把二人送出殿外。她悄悄塞给萍儿一个簇新的荷包:“委屈姐姐了,咱们做奴才的都得替主子周全,还请姐姐莫怪!!”
萍儿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奴婢就是个粗使丫头,哪谈得上委屈不委屈。”
“姐姐收下便是,”春桃压低声音“这不还有王嬷嬷在吗,姐姐拿着请嬷嬷吃盏茶,也算我们主子一点心意。”
王嬷嬷微微颔首,萍儿这才收下这荷包。荷包入手沉甸甸的,分明装着几块碎银。“那便多谢春桃姐姐了!”
待春桃回到殿内,婉仪正捏着帕子冷笑:“怎得就放她走了?”
圆姐不紧不慢地抿着茶,青瓷盏中的龙井映着她沉静的眼波:“这嬷嬷是御前的人,总不会害我们。”
婉仪面色微不可察的白了白,唇角却扬起一抹笑:“皇上的人自然可靠。”突然话锋一转,“真羡慕桑宁格格啊!”
桑宁垂着头,发间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闻言她猛地抬头,眼中水光潋滟:“羡慕我什么?羡慕我入宫快半年了都没侍寝吗?”
婉仪一时语塞,殿内无人接话,霎时静得可怕,连熏炉里的银骨炭爆裂声都清晰可闻。
“胡闹。”圆姐突然轻斥,却伸手替桑宁理了理歪掉的金镶玉耳坠,“婉仪姐姐是夸你性子纯真。”她转向婉仪时,眸光意味深长,“这丫头被我们惯坏了,姐姐别见怪。”
窗外忽然传来沙沙的扫地声,那个叫萍儿的宫女正在廊下清扫落叶。她弯腰时,袖中隐约露出春桃方才塞的荷包一角,在秋阳下泛着崭新的光泽。